游遍天下邹鲁地,讲述人文与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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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绪十八年(1892年)《邹县续志》中记载:“崇德山在城东北四十里夏宋村西,有碑志云:颛孙子张设教于此,故名。”短短一句话,却让我心驰神往。颛孙子张,复姓颛孙,名师,字子张,是孔子门下“十二哲”之一,他一生在邹鲁大地讲学传道,去世后葬于萧县。而这座崇德山,竟曾是他设教授徒的地方? 2021年11月,我决定踏上寻访之路,去探寻这座千年古山的遗迹。

邹县续志
夏宋村始建于春秋时期,宋代正式形成村落,古属邹县夏侯社,1946年才划归曲阜管辖。如今,村庄分为南夏宋、北夏宋和西夏宋三个行政村。刚进村不久,我便在路边发现了一尊石像生。它静静地立在墙角,附近的村民告诉我,这是后来复制的“石婆婆”,原来的那尊几年前被盗,后来被公安追回,如今保存在文物部门。查阅《曲阜古迹通览》后得知,这尊石像生竟是宋代的遗物。我不禁好奇:为何夏宋村会有宋代石像生?它是否与崇德山的历史有关?可惜,村中已无人能说清它的来历。

石像生
在村民的指引下,我转了几道弯,终于来到崇德山下。这座山并不高,不足百米,且因现代建筑遮挡,若不仔细寻找,很容易错过。更令人惋惜的是,建国后因开山采石,山体已遭破坏,早已不复当年的风貌。我绕着山脚走了一圈,发现山上仅存一棵皂荚树,孤独地矗立着。树下,一位老人正低头摘棉花壳。攀谈之下,他告诉我,这棵树是后来新长出来的,不过一百多年历史,原先这里有一棵五百多年的古皂荚树,可惜早已不存。 “这山上以前可热闹了,有庙,有台阶,还有石碑。”老人说着,向北指了指,“那边还有块碑,你去看看。”

皂荚树
顺着他的指引,我在草丛中发现了一通倒卧的石碑。碑文虽历经风雨,但字迹仍清晰可辨:
“我社有崇德山,相傳爲先賢颛孫氏設教之處,而其地定居夏侯社之中心也。國初時,下宋村孟東秀先生,力行善事,拾暴骨,修墓壇,立義學。因有義集,曾有市稱,遂收微資約爲文會,社之文人,咸聚於斯,卓哉。誠盛事也。嗣後荒亂,頻遭學廢,而亦漸泯。僅有市稱尚存,然無集而借有稱者,何哉?以文昌帝君維持學校,孤魂墓壇保佑平安。每年二祭……”
落款为“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由甘肃候补县丞冷树坛撰书。

这段碑文不仅印证了《邹县续志》的记载,确认颛孙子张曾在此教学,还提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孟东秀。据《邹县志》记载,孟东秀是明末清初夏宋村的一位善人,他“拾暴骨,修墓坛,立义学”,兴办文会,使崇德山成为当地文人雅集的中心。可惜后来因战乱,义学荒废,仅剩集市之名尚存。

临别前,老人建议我去拜访村里的“卓客堂先生”。卓先生是当地的非遗根雕传承人,年轻时以制作木器为生,风箱、织布机样样精通,晚年又自学绘画,创作民俗画。见到卓先生后,道明来意,卓先生很是热情。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并招呼我进屋讲述崇德山昔日的盛景:

“崇德山上原本有完整的古建筑群。山脚下有台阶,拾级而上,是一座南天门,门柱上刻着对联:‘千里眼巡查世界,顺风耳镇守天门。’”
“过了南天门,就是佛祖庙,大殿恢宏,佛祖端坐莲花台,两旁还有十八罗汉。再往上走,是玉皇殿,殿前有月台,东边是钟楼,西边是鼓楼。玉皇殿后面是文昌阁,西侧有道观,也就是当年的义学。”
“山的东南方向,原本还有一座戏台,前明后暗,面朝北,逢年过节,村里人都会来看戏。”
卓先生的描述让我仿佛置身于当年的崇德山:晨钟暮鼓,香烟缭绕,学子们在义学中诵读经典,戏台上锣鼓喧天,村民们聚集在山下赶集……然而,这一切都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崇德山
离开夏宋村时,夕阳西下,那棵皂荚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我站在山脚下回望,想象着两千多年前,颛孙子张或许就站在这里,向弟子们传授儒家之道;清代孟东秀在此兴办义学,延续文脉;而如今,只剩一块残碑、一棵老树,和老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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