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冈石窟标志石窟
文/周斌
2025年7月5日中新网成都记者何浠发出一条简讯:从四川省都江堰水利发展中心获悉,今日12时都江堰渠首鱼嘴断面迎来今年首次洪峰过境。
2200年前留下的水利工程依旧是成都平原的护身符
在山西自驾途中看到了网络上流传不少成都地区、包括高铁站受暴雨影响而造成水患的小视频。
伴随着洪峰顺利通过都江堰的新闻,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把焦点再次关注到这座具有2200多年历史的都江堰。
今天,你要去都江堰景区旅行,要花90元买上一张门票。很多游客转了一圈,觉得不值得,连一个可以立想拍照上传朋友圈的机位都难以找到。
都江堰全景图(网络来源)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方的洛阳、大同、敦煌人们顶着中午的酷热依旧兴致勃勃地排队,参观一座座千年之前的洞窟,欣赏佛雕、壁画和大型佛像,在这里,游客们可以用各种姿势与这些壁画、雕像和巨型佛像合影,上传到朋友圈。
显然,石窟和大佛给游客带来的“视觉美感”远比都江堰来的更有魅力。
但是都江堰的重要作用是早早上了史书的。司马迁的《史记》中有一篇题为《河渠书》中有这么一段叙述:““於蜀,蜀守冰凿离碓,辟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此渠皆可行舟,有余则用溉浸,百姓飨其利。”
其大意为:在蜀地,蜀郡太守冰开凿了离碓,消除了沫水的水患,在成都城中开凿了两条江水。这些水渠既可以行船,多余的水则用于灌溉,百姓都享受着它带来的利益。
司马迁写史记的时候还不知道李冰的姓,所以写了一个带有爱称的“冰”字。至于“冰”为什么姓李那是后话了。
无论是秦代修建的都江堰还是北魏修建的云冈石窟,他们都是我们先祖给后人留下的物化文化载体。只是两者给我们今天生活带来的不一样的价值。
北魏需要用造佛来融合文化
在河南洛阳郊外,有一座寺院,除了这些年新建的各国佛教风情园外,整体的建筑群是非常朴素的,相比大同的华严寺之类的豪华大殿实在是抬不起头来的。但这座寺院却是被正史公认的中国佛家的“祖庭”。
法门寺竺法兰墓碑
东汉永平十年,也就是公元 67 年,汉使梵僧以白马驮载佛经、佛像返国都洛阳。翌年,汉明帝敕令兴修僧院。白马寺建成后,便用于供奉这些从印度迎来的佛像和佛经,
一起来到洛阳的摄摩腾、竺法兰两位来自印度的高僧,受到汉明帝的热情接待,安排他们住宿,白马寺建好后,他们就在白马寺潜心开始翻译佛经,如《佛说四十二章经》等。这一干就干了六年多,两人相继去世,如今他们两人的墓就在白马寺内东西两侧立有墓碑。
从历史家的角度分析,佛教使者到达白马寺,并没有很快在中原地区形成一个热点。所以,我们在白马寺鲜见当年大规模的佛像。白马寺像是一所官方举办,邀请外国专家进行佛经研究的研究院。
后来,佛教在中原和北方民族汇合后,形成一股佛教热,尤其在北方的北魏政权,佛教受到了热捧。公元460年北魏皇帝文成帝一改其爷爷太武帝当年的“灭佛运动”,他爷爷统治的时候,佛教阶层成为一股强大的独立势力,甚至很多寺院内藏有武器一起参加谋反活动,僧人阶层也不要赋税,严重影响了太武帝的统治权威和经济发展。他一怒之下就开始灭佛,当时出现了寺庙被毁、经卷流失、僧尼还俗的情况,与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再度出现的情况应该有的一比。
文成帝继位后决定重新恢复信奉佛教。《魏书・释老志》记载,文成帝复兴佛教的第二年,昙曜奉诏从中山前往平城(就是今天的大同),途中恰逢文成帝出行。文成帝的御马见到昙曜后,便上前咬住他的袈裟,不再前行。文成帝认为这是马识善人,认定昙曜非同一般,于是以师礼相待。之后,文成帝任命昙曜为 “沙门统”,让其主持佛教事务。在昙曜的建议下,文成帝批准了在武州塞凿山石壁,开凿云冈石窟,以期佛法的光复。
今天我们去云冈石窟,基本都是冲着昙曜开凿的五个石窟去的。
云冈石窟
用比较“庸俗”的观点分析昙曜这个人,他应该是情商很高的,沟通能力极强,也是会察言观色拍马屁的。为了赢得文成帝对开凿石窟的鼎力支持,他告诉文成帝:我开凿的佛像其实就是为你们家族历代帝王塑像像,皇帝即如来。这样一来,等于将皇权与佛权深度绑定,既修复了佛教的社会影响力,又以宗教形式强化了北魏政权的合法性。文成帝听后当然很高兴,也就成就了保存至今近1600年前的佛像。
今天无论是大同的云冈石窟还是洛阳的龙门石窟,无论是隰县小西天的佛像还是长治观音堂的雕塑,躲过了自然灾害、战争和文化运动,尤其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的破旧行动,让我们都倍感珍惜这些文化遗产的珍贵。
李冰的都江堰,彰显的是秦代用水利民生来发展社会,体恤百姓生活;昙曜的石窟,彰显的是用皇权威严来驯服归化百姓,“皇帝即如来”,有点今天伊朗法基赫和阿富汗塔利班的治理一样。
古罗马用修路修渠修浴室来治理社会
让我们把视野放到同时期万里之外的过罗马。
就在秦国修建长城和御道及李冰修建都江堰的年代,万里之外同期罗马人也在搞基础建设,不过,他们没有修长城和陵园,他们在修大路和水渠。
公元前 312 年,罗马城兴修了第一条地下引水渠,名为阿庇亚水渠,用于将城外 20 公里处的泉水引入城内,解决了罗马城一半区域的饮水问题。公元前 272 年修建的阿尼奥输水道建于,长度约为阿庇亚水渠的 4 倍。公元前 144 年建成的梅西亚输水道长达 62 公里。马尔西亚输水道总长约 91 公里。塞哥维亚输水道全长 813 米。
与李冰修建的都江堰一样,部分古罗马水渠至今仍能使用或部分保留输水功能。如塞哥维亚输水道,直至 20 世纪仍部分保留输水功能,1973 年现代供水系统启用后,其原始输水功能终止。
古罗马
今天,我们去古罗马旅行,依旧见到部分高高悬起的古代水渠。
于此同时,从公元前 312 年罗马人开始修建阿庇安大道,到公元 2 世纪,罗马帝国已形成以罗马为中心、长达 8 万公里的道路网络。这些道路以火山灰混凝土为基底,上铺多边形玄武岩,宽度达 4-6 米,沿途设置里程碑、驿站和供水系统。日本有一位旅意作家盐野七生写了长篇巨作《罗马人的故事》书中,对于相关砖块都进行详细的测量。与都江堰服务于农业不同,罗马大路首先是军事工程。罗马军团可通过道路系统日行 40 公里,将不列颠的葡萄酒、埃及的粮食、小亚细亚的石材快速运往罗马。
这就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典故的出处。
行文到此时,又想起了大同古城的重建和近二十年前去罗马古城旅行的经历。当时觉得罗马古城的街道太窄,车辆和人通行极其不方便,连总理府都在一条小巷里。为什么没有拓宽呢?我的意大利朋友,时任国际咨询理事会主席的弗兰切斯卡先生告诉我,罗马古城任何一样东西都是文物,连地面的火山砖坏了都不能随意更换,必须批准合规后修缮。
当汉明帝在主导修建白马寺,让两个印度外宾安心翻译经书时,罗马帝国皇帝韦帕芗在公元 72 年下令动工修建一座巨型斗兽场,其儿子提图斯在八年后完成主体工程并举行了盛大的落成典礼。这座可容纳约 5 万至 8 万名观众,主要用于角斗表演、狩猎模拟等公共娱乐活动。
当年,我站在斗兽场的看台上,回望四周、天空和地面,这种感慨和震撼是难以形容的。在西安看见秦始皇兵马俑同样感到震撼,但是兵马俑是帝王的陪葬品,而斗兽场却是当时罗马人日常文娱生活的场所。
罗马万神殿
后来,我又去罗马城卡拉卡拉公公浴场遗址参观,更是感到不可思议,这座建于公元216年的公共浴室,此时的中国正式开始三国混战时代,而罗马人已经开始享受每天的热水澡。2018年,我去英国巴斯旅行,特意去参观了当年罗马人在英国留下的温泉浴场,如今这座浴场的温泉依旧对外营业。
北魏文成帝开始造佛窟的时候,罗马已经将道路、水渠、浴场、神庙、娱乐斗兽场都建好了,整个国家的治理制度法规也开始完善了。从希腊到罗马,再到英国和欧洲大陆这一社会进化过程慢慢形成了。
而建造了大量佛像的北魏,文成帝过后短短百年时间,却因为内讧分裂最后就被隋朝替代了。
云冈石窟成为佛教中国化的物质见证,都江堰至今仍在灌溉成都平原,而罗马大路的路线仍是现代欧洲交通网络的基础。它们共同证明:伟大的文明不仅通过思想传播,更通过改变物质世界的方式延续影响力。
云冈石窟建造者昙曜
我们有幸生活在这个时代,能够见到这些中外先祖留下的物化遗产,让我们的思想可以穿越和比较,从而能更好地去思考未来。
这次豫晋蒙冀自驾之旅的游记全部完成了。冒着酷暑在书房每天写一篇,累计超过万字,这些文字都是自己内心的感受和思考。
我去过罗马、巴斯、洛阳、大同、敦煌、成都,这很容易让我情难自禁地会通过见到的物化文化标志,去对比同时代的中外历史事件。好在今天有豆包,让我可以快速查询资料,经过验证后加以使用。AI不会替代真正有思想的写作,只会帮助我们写的很快、更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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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7月10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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