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清华录取通知书那天，爸妈终于兑现了带我出去旅游的承诺。
可谁能想到，第二天一觉醒来，整个酒店房间只剩我一个人。
床头柜上连张字条都没有，行李箱也不见了，就剩下我昨天换洗的衣服扔在椅子上。
我先给妈妈打电话，"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再打给爸爸，一样是无人接听。
我站在酒店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觉得特别讽刺。
刷朋友圈时，我看到了妹妹刚发的照片。
照片里爸妈一个搂着她的肩膀，一个拎着购物袋，背景是某奢侈品店的橱窗。
配文写着："最亲爱的家人，今天只属于我。"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手指悬在输入框上许久，最后只打了几个字："真好，他们以后也都属于你。"
按下发送键的时候，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他们总是讨厌我，觉得我不听话、不够可爱。
这次他们突然消失，连解释都没有，却急得不得了。
酒店前台说，是我妹妹来办理的退房，看着我爸妈亲昵地搂着她离开。
我拎起随身小包，拖着行李箱往电梯走去。
管他们慌不慌，这次我说到做到。
1
我瘫在酒店沙滩椅上，手机屏幕反光刺得眼睛发酸。
远处白浪翻涌，几个孩子举着挖沙桶跑来跑去，海风裹着咸腥味往鼻子里钻。
消息提示音突兀炸响。点开微信，妈妈连发两条：
“苏明月！陆可可都气哭了！你凭什么说她是绿茶？”
紧接着弹出爸爸的语音，背景音里有救护车呜咽："你（妹）心脏病犯了才临时走的，你争点气行吗？"
我盯着对话框里刺眼的"绿茶"二字，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
陆可可这招真是百试百灵——从小发烧说心口疼，现在直接升级成心脏病发作。
上周她说胸口闷，全家人连夜飞上海，结果医生说她窦性心律不齐。
"小姑娘家家的......"我冷笑出声，转头看到隔壁桌全家在拍vlog。
穿蓬蓬裙的小女孩踮脚够浪花，她爸单膝跪地帮她擦脸，妈妈举着相机笑出双下巴。
三年前我也是这样吧？
五岁生日时举着蛋糕找妈妈，却被陆可可踩脏的裙摆绊了个趔趄。
那天我摔进花丛，膝盖渗血都没哭，可妈妈连夜开车送她去儿童医院说过敏。
此刻沙滩上那对父女在堆沙堡，小女孩蹲着够贝壳，她爸索性趴地上当人肉支架。
去年我暑假实习，陆可可发朋友圈说"姐姐抢我电脑"，爸妈二话不说把我从公司叫回去。
我盯着屏幕突然觉得荒谬。
从小到大，陆可可永远是对的：她挑食是肠胃娇弱，欺负我是不小心，摔碎青花瓷是意外。
而我呢？
考年级第一是运气好，考砸就是江郎才尽。
就连这次毕业旅行，她也抱怨酒店没儿童乐园。
我仰头灌了口冰美式，苦得皱眉。
手机又震，是妈妈发来的视频邀请。
我打开前置摄像头，故意撩起刘海露出发红的抓痕："阿姨，今天陆可可又偷吃我的抗敏药片了吧？"
对面瞬间安静。
我慢悠悠把美甲上的钴蓝色甲片凑近镜头："这次我可没说谎，监控拍得清清楚楚。"
其实药片早被我调包了维生素，但看着妈妈煞白的脸，我难得心软了："视频传过去了，你们看着办吧。"
陆可可的尖叫就从手机里漏了出来。
我起身把冰美式一饮而尽，海风突然没那么讨厌了。
2
高考出分那天，我终于开口问爸妈："这次能带我去看海吗？就当奖励。"
我盯着他们的表情，生怕听到拒绝。
"可可最近身体不太好..."妈妈欲言又止。
我明白她指的什么——表妹陆可可从小体弱，不适合长途旅行。
前几年说带我去迪士尼，结果临时换成给陆可可买钢琴。
"我们最多去三天。"爸爸最终松口，"而且得把可可带上。"
我咬着嘴唇点头，心想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出发前夜，我把手机相册里和陆可可的合影翻了又翻，默默把照片顺序调整好。
临睡前又和闺蜜确认了海鲜排档攻略，想着至少要在海边拍套美美的照片。
第三天退房时，前台提醒："你们预付三天房费已经到期了。"
这句话像根刺扎在我心上。
爸妈确实没再联系我。
我拖着箱子漫无目的地沿海边走，沙滩上的脚印被潮水一点点抹平。
半夜收到妈妈短信："玩得开心吗？"
我盯着那条信息，突然发现对话框上方显示着她和陆可可的聊天界面。
点开群聊，最新消息是半小时前："可可闹着非要查你在哪。"
我对着对话框敲下："多谢关心，海景很美，已订返程机票。"
刚发出去立刻收到转账提醒，五万块整整齐齐躺在账户里。
"多玩几天吧。"妈妈很快回复，"可可因为你提分手的事一直哭闹..."
手机屏保突然跳出来——那是去年生日拍的全家福，我站在中间，两边是笑得一脸灿烂的爸妈和陆可可。
现在看来像某种讽刺。
后来我拖着行李箱，一个人去了呼伦贝尔。
草原上的银河让我想起无数个看着陆可可房间灯光熄灭的夜晚。
第七天傍晚，视频电话突然弹出来，爷爷的脸占了整个屏幕："你爸妈说你回就回，不回也行，可可这丫头闹绝食呢。"
我站在满洲里的套娃广场，背景是七彩灯光勾勒出的俄罗斯建筑，平静地说："告诉妹妹，让她别浪费粮食。我等她想见我的时候再说吧。"
挂掉电话，我把机票改签推后三天。
发小发来的坝上草原路线图还躺在聊天框里，我顺手转发了给妈妈："晚点回去，你们继续哄妹妹开心。"
3
发完最后一条短信，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扔进背包。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青苔地面织成碎金网，我踩着松针踩着落叶，裤脚沾满苍耳。
远处松鼠抱着松果窜上树梢，惊起一群白鸽扑棱棱飞向天际。
这趟从家逃出来的毕业旅行，简直是给灵魂开了光。
从前我总窝在爸妈眼皮底下，盯着陆可可打翻的水杯、扯坏的裙摆、突然塌陷的床垫。
她每掉一滴眼泪，爸妈就多给我两道冷眼。
现在想来，那些年我真是把智商喂了狗——与其在争宠大战里精疲力尽，不如来林子里数蘑菇。
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时，我正趴在湖边喂锦鲤。
解锁屏幕瞬间，十几条未接来电像红色警示灯炸满眼眶。
爸妈的电话各占五朵，最底下躺着陆可可的粉色爱心图标。
我直接点开收件箱。
妈妈的控诉永远自带排比句："你怎么能这样对可可！"
"她是你亲妹妹啊！"
爸爸的控诉更直接："看看可可多有教养，你什么时候能......"
滑到底部，陆可可的道歉带着波浪号："姐姐我真的好难受...爸妈连夜飞回来..."
配图是她捧着热粥的侧脸，额角贴着退热贴——假的，她过敏从来只吃氯雷他定。
我慢悠悠打字："放轻松，我又不是小孩子。"
点击发送时顺手把手机锁屏。
包里的震动持续了二十分钟，最后消停在我对着湖面哈气的十五秒后——转账提示音适时响起，妈妈转账备注写着"买点好吃的"。
当年陆可可篡改我竞赛成绩那次，也是这样。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自己手滑，我妈转头就给我转了个月零花钱。
现在想来，她们早就形成完美闭环：骂我一顿，哄她一次，再塞点钱封口。
背包里的单反突然响起存储卡满的提示。
我支起三脚架拍延时，镜头扫过远处举着风筝奔跑的父子。
去年生日陆可可摔碎我天文望远镜，爸妈转头给她买了最新版电子琴。
当时我躲在阁楼哭到凌晨三点，现在倒要谢谢她，逼得我拼命读书拿了奖学金。
手机再次震动时，我正在拍萤火虫。
屏幕亮起的瞬间，我把相机倒扣在青石上。
陆可可说想听我声音，妈妈说酒店退房需要我身份证号——这些套路我闭着眼都能背。
但这次我决定当个安静的美少女，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塞回背包，任由那些未读提示红点成灾。
夜幕降临时，我抱着帐篷在山顶看银河。
银河垂落的瞬间，忽然想起十七岁生日那晚。
爸妈说在陆可可房间找到我准备的惊喜蛋糕，说我心思太阴暗。
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阴暗从不是沉默，而是用沉默对抗整个世界的荒唐。
4
一个月后我才拎着行李箱回了家。
推开门就看到妈妈正端着切好的水果往陆可可嘴里塞，水晶盘里码着车厘子和蓝莓，盘沿还沾着水珠。
"姐姐怎么黑成这样？"陆可可皱着鼻子躲开水果盘，明显在撇清关系。
妈妈手里的叉子差点戳到她鼻尖，看到我时却突然僵住，下一秒就露出惊喜的表情快步走来。
她伸手要帮我拨头发，我下意识往后仰了仰。
她触电似地收回手，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天呐这孩子怎么晒成煤炭了！"
我随手把双肩包甩在玄关："可能各地时差没倒过来，记混了涂防晒的时辰。"
话音刚落，客厅突然寂静得能听见吊灯电流声。
妈妈硬邦邦地挤出一句："别动可可的水果，那是爸爸托人从国外..."
"我换完鞋就去倒时差。"我径直走向鞋柜，听见身后传来盘子磕碰的脆响。
突然一道阴影罩住我，妈妈阴着脸站在玄关："陆秋秋！你就不能让着妹妹？她从小..."我抬眼就看见陆可可得逞的笑，瞬间懂了。
"我说不吃，是因为火车上泡面吃腻了。"
我拎起行李箱转身，"倒时差太累了，想先睡一觉。"说完砰地关上房门。
房门被拍得震天响，妈妈的声音透着陌生的焦躁："秋秋你别闹！你（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你不知道吗？"
"巧了，我坐了三十小时硬座才知道这事儿。"我靠着门板扯松领口，"而且我从进门到现在，连妹妹手指头都没碰到。"
突然安静下来，妈妈的手还搭在门把上。
我故意大声说："不过妈妈放心，我真的很累，马上就去睡。"
门缝里飘来压抑的抽泣声。
五分钟后，我正把散落一地的建筑设计图塞进箱底，突然听见客厅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冲出门时正好看见陆可可歪在沙发上，妈妈半跪在她身边，手指几乎掐进她手腕："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我站在走廊里低头刷手机，手机壳上的梵高星空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妈妈冲过来扯我衣领："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从进门到现在，说的话不超过二十个字。"
我掰开她的手，"倒是妹妹刚才演技浮夸了点——"
话音未落，装昏的陆可可突然睁眼抓住妈妈手臂。
"妈妈我怕..."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突然觉得特没劲。
妈妈转身就给了我一耳光，力道大得震得吊灯都在晃。
我偏头躲开，看着她颤抖的手："陆可可，下次装病换个新剧本。"
回房路上经过儿童房，门缝里漏出粉色光晕。
我探头一看，陆可可正对着镜子练习翻白眼，手机屏幕上是百度搜来的晕厥教程。
第二天清晨，我在门口发现自己的行李箱，箱角用金色油漆重新描了边。
门缝里塞着张便利贴，是妈妈熟悉的字迹："回来就好。"
5
他们走后，我痛痛快快冲了个热水澡，连澡巾都换了新的。
拎着（垃）圾袋到门口时，特意把那个掉了毛的旧玩具熊拎出来。
这玩意儿跟着我十多年了，从幼儿园爸妈买给我开始，我每天晚上都抱着它睡。
这阵子被陆可可气狠了，今天终于舍得扔了。
手机在茶几上震个不停，我瞥了眼屏幕——清华美院的暑期设计营邀请函。
以前看到这种消息我肯定直接划走，现在倒好好想了十秒，直接点了接受。
第二天爸妈带着陆可可回来的时候，我正对着电脑做练习题。
妈妈局促地站在玄关："秋秋这两天一个人在家......"
话没说完就被陆可可打断，她晃着新做的美甲蹦过来："姐，我妈让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吃冰淇淋？"
我头都没抬："不需要。"
继续盯着屏幕上的矢量图形教程。
客厅忽然安静得可怕，连陆可可的笑声都卡在喉咙里。
以前我肯定要被爸妈轮番说教了，现在他们反而先移开了视线。
陆可可不甘心，突然捂着心口往沙发上倒。
我慢悠悠起身去洗水果，切芒果时特意选了最甜的品种。
陆可可喊着要吃虾，爸爸立刻披外套要出门买。
我头也不抬地切着果盘："爸，那盘芒果我洗过了，直接用就行。"
爸爸僵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解释："秋秋你怎么这么懂事......"
我盯着案板上晶莹的果肉："以前我削的水果您不是嫌不够精致么？"
他脸色发白，倒像是我做错了什么。
后来陆可可又闹了一次"心绞痛"，这次我连瞥都没瞥她。
手机突然亮起，是清华美院的助教发来的课程表。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继续画图，顺手把水果盘往餐桌推了推。
爸妈回来时还端着那盘芒果，爸爸甚至主动问我要不要吃西瓜。
我摆摆手继续改设计稿，他们站在背后沉默了足足十分钟。
这种感觉挺新奇，以前他们从不这样正眼看我。
夜里躲在被窝里，我突然想起白天被我扔掉的玩具熊。
反正也没关系，反正我手里的数位笔，可比什么玩具熊都要珍贵得多。
6
他们压根没打算送陆可可去医院。
反倒一个劲儿拍我房门，那动静整栋楼估计都能听见。
我慢悠悠把门打开，面无表情看着快气炸的妈妈："你还是赶紧带陆可可去医院吧。"
说着，我还故意补了句，"反正她演技也就那样。"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不明摆着火上浇油嘛。
果然，妈妈气得脸都红了："陆秋秋！现在我和你爸已经很公平了，你到底还想怎样？"
我懒得跟他们扯，直接鞠了个躬："对不起行了吧，我不该回来，都是我的错。你们赶紧带她去医院，再晚点她病就好了。"
说完，我"砰"地把门关上。
他们在客厅吵得热火朝天，我没兴趣听，可还是有两句飘进耳朵里。
"秋秋现在越来越不像话，想用这种方式逼我们妥协。"这是爸爸的声音。
"明明都顺着她了，还蹬鼻子上脸。"妈妈也在附和。
我愣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
合着在他们眼里，我现在不争不抢，就是故意摆脸色给他们看。
我真是不理解。
我争的时候，他们说我争；
我不争了，他们又嫌我不争。
算了，我戴上耳塞继续看书。
等我看完书，天都黑了。
下去买饭的时候，正好碰到回来的爸爸。
他看到我手里的炒饭，眉头皱了起来："秋秋，别吃这个了，等会儿妈妈回来给你做。"
说完就要抢我手里的饭。我赶紧躲开："不用，上次你们也是这么说的，我等了一整天，饿得低血糖，也没见人影。"
爸爸掐着眉心叹气："秋秋，爸妈这段时间对你关注不够，你心里不舒服，我们理解。"
他顿了顿，又说，"可可身体不好，我们也是没办法。"
我轻轻点了点头："嗯，知道了，我去休息了。"
吃完饭，我打开电脑准备熟悉夏令营的课程。
正看得入神，妈妈突然回来了，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我一脸诧异。
妈妈指着桌上的外卖盒，满脸不悦："不是说好回来给你做饭的吗？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尴尬了一会儿，我走过去收拾（垃）圾："没什么态度，饿了就先吃了。"
妈妈瞪着我，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以前他们总说，要陪可可，让我自己随便吃点。
现在我按他们说的做了，她又生气。
我把垃（圾）扔进（垃）圾桶，没再看妈妈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爸妈带着陆可可回来了，这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以前啊，她的病情就像爸妈对我的关心程度一样，时好时坏。
爸妈对我好点，她就病一两天；爸妈多表扬我几句，她就多病几天。
按照这次爸爸买同样水果的关心程度，我本以为她怎么也得住半个月。
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过我反正也快走了，随他们便吧。
7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玄关时，爸妈的脸色当场变了。妈妈扯着我的行李箱把手，爸爸冷着脸站在旁边："你当离家出走是什么游戏？"
"是清大提前营。"
我瞥了眼墙上的日历，离出发只剩三天，"全省前五十的学生都能去。"
说着把手机里的通知截图给他们看。
妈妈显然被"清大"两个字震住了，爸爸的脸色缓和了些："怎么也不提前说？"
"上周不是说了嘛。"
我拉开书包掏作业本，"你们在陆可可发烧的事里忙得团团转，我哪插得上话。"
话一出口，爸妈的表情僵住了——确实，上周他们为陆可可的"重感冒"请了三天假。
这时厨房传来瓷器碎裂声。
我们冲进去时，只看见陆可可举着贴创可贴的手指："妈妈我削水果把手弄破了..."
爸爸立刻蹲下去检查伤口，妈妈红着眼圈拍她手背。
我盯着她完好的指甲盖，想起初中那次家长会——我举着家长签到表在小学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最后自己坐公交回的初中部。
"秋秋..."爸爸突然开口，我转身回房，"砰"地带上房门。
走廊里传来妈妈训斥陆可可的声音："怎么这么不小心！"紧接着是陆可可撒娇的哭腔："我就是想给你们削个苹果..."
我打开电脑查清大的接站时间表，决定提前一天去。
省得又被爸妈说我不懂事。
手机突然振动，是闺蜜发来的消息："听说陆可可又住院了？"配图是某私立医院的VIP病房照片。
我盯着屏幕冷笑，随手把行李箱往墙角一推。
反正这次谁也别想拦我。
8
第二天一睁眼，家里空荡荡的。
我像往常一样下楼买了早餐，边啃包子边刷手机。
直到中午，爸妈都没回来，我没多问，又自己点了份午餐。
下午刷朋友圈时才反应过来，今天居然还是我生日。
陆可可是在我生日那天被领养的，爸妈为了显示"公平"，硬把两人生日定在同一天。
后来他们的关注点全在陆可可身上，我的生日宴倒成了她的陪衬。
看着照片里笑得灿烂的三人，我默默放下手机。
一个人过反而清净，省得看他们尴尬表演。
我在外卖平台订了个草莓蛋糕，边许愿边闭眼吹蜡烛。
这时妈妈突然发消息："秋秋，我们很快回来。可可闹别扭，我们多陪她会儿，你别不开心。"
我直接回复："不介意，你们玩得开心点。"
爸妈回来时拎着个半个蛋糕，笑嘻嘻地塞给我："秋秋，生日快乐！"
我敷衍地道了谢，没接："我吃过了。"
妈妈一脸惊讶："可可特意说要分给你吃的！"
我指了指餐桌："不用，我不爱吃蓝莓。"
爸爸赶紧打圆场："秋秋，这是我们特意挑的。"
我直接打开盒子，当着他们的面盖上："爸妈，我没胃口。"
爸爸急了："那明天我们单独给你补过生日，好不好？"
我冷笑："以前是谁说生日要一起过，我和可可不是非得争？"
爸妈脸色一僵。
五岁那年我提过这个要求，结果被训了一整天。
后来年年生日他们都是带着陆可可在外过，留我一个人在家。
那次我赌气没跟去，一天没吃东西回来，还被他们一起骂"不懂事"。
现在他们倒想起补过生日了？
我直接摇头："不用，我的生日就是今天。"
爸妈面色铁青，没再坚持。
这几天他们突然对我殷勤起来，早上叫我起床，把菜单独挑出来放我面前——和以前对陆可可一样的待遇。
陆可可没了特殊待遇，天天闹脾气，心脏又开始疼。
可爸妈这次居然没急着带她去医院，反而皱着眉问："真有那么严重？不会又是装的吧？"
9
陆可可的"心脏病"不再发作了。
没了观众，她的戏码自然演不下去。
爸妈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讨好，似乎在等我夸他们终于开窍了。
可我能说什么？
当年领养陆可可时，我才七岁。
她哭着抢我的玩具，我推了她一把——谁知道她正好心脏病发作。
爸妈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是"杀人凶手"，从此陆可可只要不如意就倒地装晕。
她明明活蹦乱跳的！上周她跳完刘畊宏，还能笑着啃炸鸡。
可只要我想分点关注，她立马变虚弱。
"我明明考了第一......"我曾这样抗议，换来的是更重的责骂。
爸妈总说陆可可可怜，没人疼。
可我有爸妈啊！为什么连表扬都要分她一半？
海边的日子让我想明白——一个人也能过得好。
现在我彬彬有礼地对爸妈微笑，他们反而急得团团转。
昨天妈妈终于要带我逛街了！
我刚换好新鞋子，陆可可突然捂着胸口倒下。
妈妈脸色瞬间冷下来："可可！你怎么能这样！"
陆可可虚弱地看过来，眼里满是震惊。
但很快，她就真的晕了过去。
"可可，秋秋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妈妈蹲在陆可可身边，语重心长地说教，"我们给你的已经够多了......"
爸爸扶起陆可可，严肃地说："别再装了，你长大了。"
可等了五分钟，陆可可还没起来。
爸妈急得背起她就往外冲。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慌乱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可笑。
窗外，爸爸的车疾驰而去。
我关上窗，拉紧窗帘，打开空调。
至于他们去哪了？
谁在乎呢。
10
我参加了高中同学聚会。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玩到九点多，从饭店出来才发现手机上显示有七八个未接来电，全是爸妈打来的。
我接起来，他那边听起来特别着急：“秋秋，可可病情加重了，现在在医院！你别闹脾气，等她出院我们就带你去买新衣服。”
我忍不住笑了：“不用了，我明天就走。”
电话那头突然没声音了，安静得能听见电流声。
我以为是信号不好，刚要挂断，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妈妈。
“秋秋你在哪？”她的语气里带着焦急。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毕竟以前陆可可一生病，他们连家都不回的：“和同学聚会呢，刚结束，在高盛酒店。”
电话那头停顿了两秒，妈妈急匆匆地说：“那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接你。”
我差点笑出声。从我上初中开始，他们就再也没接过我。
不管刮风下雨，都是我自己来回跑。我都快忘了爸爸车里是什么气味了。
“不用了，我叫车回去。”我拒绝道。
“我已经出发了！”妈妈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和平时那个嫌我麻烦的形象判若两人。
挂了电话，我在酒店门口坐到十点半。
六月的夜晚，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特别冷。
叫了辆滴滴，我直接回了家。
11
第二天爸妈没回来。手机安静得像块砖头，既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我拖着行李箱出门时，顺手带上了门——和从前被他们丢在老家的场景一模一样。
夏令营行程排得比高三还满，带的项目还都涉密。
我们一群名校尖子生被收了手机，每天不是在实验室做课题，就是在会议室做报告。
第七天手机还我时，屏幕上炸满了爸妈的消息。
"秋秋你疯了吗？自己走了！"
"可可心脏病发作了！"
"定位发给我！"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别闹了快回电话！"
我随手回拨过去，妈妈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炸响："你到底去哪了？！"
她念叨着让我看桌上那封信，我盯着屏幕补了句："在参加清大的夏令营，手机被收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五秒，接着响起更焦急的责问："以前你不这样啊！怎么现在不等等爸妈？"
"等你们回来，我训练都结束了。"
我面无表情地说，"培训还有三天，你们忙去吧。"
"可可好多了！你爸爸过生日......"妈妈的声音突然变小，"秋秋你不想回来就算了，我们给你寄礼物......"
"不用了。"我直接挂断。
手机相册突然弹出上周的照片——清大培训的证书。
我手指一顿，把屏幕转向窗外。
没想到爸妈竟然追到培训基地来了。
他们拎着大包小包冲进教室时，隔壁同学还吹了声口哨。
妈妈眼圈通红，爸爸的袖口还沾着没洗掉的咖啡渍。
"秋秋对不起..."爸爸把一沓文件塞我手里，"这些年对可可的病关注太多，但你要记住爸妈最爱的是你......"
我没接，直接开口："断绝关系证明。"
爸妈面色骤变。爸爸颤抖着手打开文件，眼眶瞬间通红："我们错了，但血浓于水的......"
"亲情？"我盯着教室后墙的时钟，"我送过亲手做的蛋糕，他说是陆可可最爱吃。我熬过通宵做手工，她说那是（垃）圾。爸妈眼里有我吗？"
培训基地突然响起警笛。
爸爸手机震得像催命符，接起来听到陆可可惨叫的瞬间，他脸色煞白。对着电话吼完"自己打120"就挂断，伸手要拉我。
我后退半步："我赶时间上课。"
回学校路上收到辅导员短信："林教授让我通知你，你被推荐去参加国际设计大赛决赛。"
我盯着这行字看了三遍，窗外飞驰而过的梧桐树突然清晰起来。
12
陆可可去世后，爸妈消停了很久。
半个月后，妈妈发消息说陆可可心脏病抢救无效，走了。我没回复。
这半年来，爸妈总以各种理由找我。
要么说给我送吃的，要么说来看看我，其实就是想探听我的态度。
后来，他们干脆卖掉老房子，在学校旁边买了套小户型，美其名曰"方便照顾我"。
考研出成绩那天，我正在饭店和同学庆祝上岸。
刚出包厢，就被爸妈堵了个正着。
妈妈眼圈泛红，手里提着保温桶："秋秋，这是你最爱喝的排骨汤，刚炖好的..."
我礼貌地摆摆手："谢谢，刚吃过了。"
爸爸试图拉住我胳膊："孩子，可可都走了，你就原谅爸妈吧..."
我下意识往后一退："我从初中起就自己面对所有事了，现在更不需要。"
说着，我挣开他们伸过来的手。
"秋秋，是爸妈对不起你..."妈妈哭出声，上前想抱我。
我侧身避开，声音冷下来："迟来的关心我收下了，但亲情，我不要了。"
说完，我直接转身拦了辆出租车。
后视镜里，爸妈站在原地，看着我离开的方向久久没动。
车越开越远，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摇下车窗，任凭夜风吹散刘海。
远处CBD的霓虹灯闪烁，像是铺成星河大道。
我掏出手机，开始查看租房信息。
明天，就要搬离这个充满回忆的校园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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