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林芝老部队看老营房
佘忠兰
今年4月8日上午,我在林芝二故乡,徒步上山,逛完唐地村。原路返回途中,一边走,一边再看看沿途桃花。
中午13:16,我走到老部队老115医院大门口,大门紧锁,前几年已整体搬迁下山。想着自己人都到这儿了,还是想设法进老营房看看。可肚子饿到了极点,便先走进八一镇小学门前一个藏家商店,看看有没啥好吃的。买了一纸罐酸奶,3元,一咕噜一囗喝完了,暂且垫个胃底。
我不再纠结,回头直奔老部队营房大门,手脚几个熟悉简单的军事动作,轻松翻进了铁大门,一个人逛空荡荡的老营房。
大门内右侧,有一排平房,是以前的汽车班。后来汽车班搬到了制氧站后面平房院子里,士兵队搬去营区大门内右侧这排平房住。
(以前汽车班住过,后来士兵队也住过)
大门左侧,有一排房子,一楼一底,两层屋子。一楼以前是我们115医院的军人服务社、军官娱乐室等。尤其是军官娱乐室,让人最是忘不了。以前,每到周末晚上,广播通知,全院除值班人员外,欢迎去军官娱乐室,参加歌舞晚会活动。除了我院官兵,每次还有52旅上来的一位首长和几位干部战士,两个部队的干战跳舞,可热闹了。二楼以前是招待所、棋牌室,每年过春节,二楼有打扑克双升、下象棋比赛。
(一楼有军人服务社、军官娱乐室等,二楼是招待所等)
哎呀,军官娱乐室门前,水沟堵了。沟里流水很清澈,是大雪山上雪融化成水流下来的。门前的篮球场,俨然成了一片″汪洋″。因水沟被枯枝烂叶和杂草堵塞了,无人去清理,水溢出,流到水平面低而平坦的篮球场,积水淹没了整个篮球场。水面将放射科和特诊科隔离在″汪洋″对面,人过不去。不仅如此,流水还漫涎到门诊楼外,以至于流到内一科下面,到传染科的方向……无处下脚,我穿的一双鞋湿透了,状不忍睹。去特诊科,得划船,我没到特诊科,没有小船呗,哈哈。
篮球场"涨水”了
记得以前,我家人和战友们,常来这篮球场活动,比赛打篮球,我院放射科技师大高个子张华松是篮球队队长。有时周末,52旅、机务站等单位拉一车军人上来,和我院篮球联谊赛。我院男女兵、家属、军娃,围站篮球场,观赛,当拉拉队,拍巴巴掌,好热闹。
记得1995年,我在这医院工作,和本院老兵田姐同年怀孕,不约而同在同一天同时到二楼打彩超。那天,52旅赵宗岐首长也在场,陪他夫人打彩超。给我们打彩超的,就是后来的冯院长。
记得2001年国庆节期间,我和家人休完假,坐西藏大学一位男教授的运营车,他侄子开车,返回林芝途中,不幸在米拉山车祸。115医院120车拉我回来,送到一楼放射科,张吉言老乡技师给我透视拍片,我住进外一科。
记得几年前,有一天,我回老115医院了。那时,营区还没搬下山,老医院正常工作。全院干战和职工,都工作生活在这里,营区生机勃勃。那天在二楼上班的玉梅老同学,请我上去喝茶叙旧,甚是欢喜与温暖。如今,这里成了这模样,让人心里无所适从,多么怀恋过去的115医院。
右转返回主道,简单看看。熟悉的破旧的被封堵的门诊楼,门前的升旗台还在。三楼有会议室,以前每周,全院官兵统一开会,政治学习。
(门诊楼)
沿营房大门内右边那条路走,边走边看看路边的杨柳树、旱冰场。视线左向望远一点,是操场、大礼堂、后山……以前我们常进大礼堂,周末免费看电影。八一建军节,上台演出,台下看演出。有时过节,52旅干战团队也进这大礼堂,一起过节,和我们115医院拉歌什么的。至于拉歌,当然是52旅厉害了,他们个个嗓门大,口令和吼歌,声音特别宏亮,简直震耳欲聋。记得第三军医大学来的援藏干部王教授,带领我们内二科,参加八一合唱歌咏比赛,荣获集体第一名,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被套奖品。记得高军医和尹护士,双双荣获男女二重唱第一名。汽车兵李科,半个老乡,荣获男声独唱第一名。记得李咏琳等女兵,跳的采蘑菇的小姑娘集体舞,洛桑等藏族军医帅哥,带队跳的打墙舞,传染科胡开义军医,带队跳的健美操舞。节目非常精彩,热闹非凡。
(大礼堂)
大礼堂前的操场上,我们常集合点名训练,过春节游园活动。有时大年之夜,院领导和部分干战,在这里放鞭炮烟花。这里也是我院军娃们常玩耍的乐园。记得有一天傍晚,女儿在那操场上,玩掉了一个望远镜。那天,我才从八一香港路买的,10元钱,迷彩军用仿品望远镜。还有一天傍晚,我女儿跟别的军娃们,一起在大礼堂玩,跟人摸黑爬大礼堂电影组和收发室木楼梯,崴了脚。
大礼堂右边,一间大房子,是军营绿色网巴,最先是医院的图书馆,供我院医护人员查医学资料和借阅医学和政治书籍用。
记得有一次,我院派罗思德军医和我家李军医,下52旅,充实基层部队。115医院考虑到我要面临一个人带孩子的困境,要把我从很辛苦的临床内科调到图书室,让我守图书室。官兵有来借书还书的,我登记一下即可,工作简单,相当轻松。结果那天天黑时,52旅又派军车把我家人李老兵连人带被包全拉回来了。因为他在成都军区总医院做了腰椎间盘手术,刚出院不久,不能胜任52旅基层部队高强度的军事训练。这事被军区一位司令员和52旅首长知晓,司令员命令52旅派人车,把李军医送回原单位115医院工作。这样一来,115医院又通知我不去图书室工作。我和李军医二人,还是在各自的内外临床大科工作。
大礼堂图书馆后面那间大屋子,是护理三基训练操作室,每年′5,12″护士节前,院里会派一些护士,在那屋里面进行护理几项操作集训,最后选拔出的人员,上军区操作大比武。
我路过院长小院,见小院里有一棵桃树开花了,粉红色。想起曾住那小院的魏副院长的夫人,当年她热心免费帮我和李军医的忙。阿姨用自家的缝纫机,亲手为我们缝制了一幅结婚窗帘,深红色,竹子花,还给窗帘缝制了漂亮的荷叶花边。那幅窗帘,挂在双军人楼一楼我家卧室窗前。那幅红布竹叶花纹窗帘,我们用了很多年,直到搬家。魏副院长的女儿魏长玲,和我同在内二科工作,她性格豁达,为人实在,脾气温和,工作认真,与人为善。她言语不多,谦虚低调,与同事团结友爱。她的高原红脸蛋,是高原赋予她的美美的天然胭脂,魏副院长父女两代奉献西藏。
记得小院李副院长的夫人,待人热情,我们叫她阿姨。那天,院长小院的一棵苹果梨大树,还没开花。
(左边是院长小院,右边是中灶)
中灶和大灶、司务长室,门紧闭。记得以前,我家没电冰箱,每周下八一香港路菜市场,买一个星期的生鲜肉,一部分冻在院领导就餐的中灶大冰箱里,另一部分冻在军营大门外仁和商店老板娘阿姨家的冰箱里,都是帮忙冻肉。大灶是我们一日三餐打饭菜就餐的干部食堂,通常过年会餐的饭堂。记得黄金龙军医常笑我和家人李老兵,笑我俩端的饭碗是全院最大的。我们胃口好,饭量大,拿的打饭菜的碗最大,其实我认为这并没什么可笑的。不过黄军医他也只是随便一笑,并不带恶意。所以我和家人从没生他气,大家还是坐到一个大圆桌,吃饭,聊天,战友间团结和睦。有时,我和家人,还有陈久明老乡、李智良等人,不上桌用餐,直接将打好的饭菜端到大灶门前,蹲小草坪上吃,几人围蹲地一圈,一起吃饭,似兄弟姐妹一般亲近,十分开心。以前,大灶饭堂开过舞会,有一同批毕业的军医帅哥,过来请我跳交谊舞,被性格内向腼腆的我拒绝了,在军营里,据说这叫做″烧炮子″。那军医应该没生气,只见他自个儿走开了。小事一桩,谈不上得罪。
(左边是首长中灶,右边是干部食堂,后面一间小屋是司务长室,远处是战士食堂)
大灶对门第二排土坯平房是9栋,门前的几树桃花开了,粉红色花儿,格外美,我拍摄留个纪念。尤其9栋与双军人楼之间靠墙栏这树桃子,很好吃,味甜汁多,去年我来摘吃过。9栋门前的几棵大树,苹果树还没开花,我是老常客,常来摘吃苹果和桃子。
(9栋屋后桃花开)
大灶斜对门,左侧第二栋双军人楼第二单元左侧门,就是我家,我和家人在115医院的住处之一。家门囗草坪上的一棵桃树,也开花了,我特意在此拍个抖音视频,留个纪念。家门口拉在那几根水泥桩子上用于晾被子和衣服的粗铁丝还在。记得以前我和对门子付艳两家人晾晒得最多,只要太阳一出来,我们都勤洗晒被子。我很喜欢紫外线的气味,天然杀菌。
既然我人到了家门口,当然要进去看看。我鼓足勇气,推开房门,室内一片狼藉,和前几次来看的一样。最后一家人搬走了,无人再收拾这房间。这几年,每次回来看,都是如此状不忍赌。
记得我们一家人以前住这套房时,我很勤快,每天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打扫得干干净净,地面拖得发亮,每天还用来苏水消毒地面。以前,52旅、林芝军分区等部队的老乡,常来我家做客。有时碰上生病输液怕冷的老乡,他们躺靠在我家沙发上,输液烤柴火,我顺便为乡友病号煮点稀饭吃。那时我胆子大,现在想来,不能将就老乡,还是让他们躺在科室病床上输液安全,怕万一出现输液反应。在家里,无急救设施和药品,而科室里有。
(双军人楼,以前我家住时,是水泥地板,后来人住,装修成这样了)
想去看看我当年的单身房,6栋4号土坯平房。途中见左侧平房前,有一棵倒地长的矮桃树,也开花了,凑近欣赏,简单拍摄。走到6栋,我住过的那间是4号,老门早已被封,改为土坯套房。我没进去看,只看了平房外面。当年,胡开义、胡群英、邬红莉、皮琼、颜翠萍等人,也住这排平房。拉萨汽车16团的张连长、52旅炮团的王老兵哥,来看过我。如今,6栋门前长出一片高大葱郁的松树林,长成了一片长长的森林地带。6栋斜对角的公用浴室还在,当年刘廷华政委来我院任职修建的,屋外茅草丛生,没走近看。
(我单身时住在这里,6栋4号房间)
离开6栋,沿房前向左上方向走,横道上边,另一排平房,中间有一间,记得高智佳军医住过。有一次,14栋我家来客人了,乐山人,我家老兵在广州第一军医大的同学,忘了他叫侯建啥名,只记得外号叫″猴子″。那天,为了成全他和我家人叙旧,女主人我高姿态,让出了结婚的大床,临时一个人去高智佳那房间住了一夜。那时,高智佳正在内地休假,门钥匙交给我家在管。以前我们休假,都是互相交门钥匙,互相帮忙看管家和代领工资什么的。那个年代,每月工资都是发的现金,谁帮休假的战友代领了,及时记账,并将现金和账单一并装进一个牛皮信封里,保管妥贴,等休假战友归队,一并交付。
(高军医住过的单身房)
(公用大澡堂)
我们住过的14栋,左侧那条路,同样茅草丛生,路边两排核桃树还在。记得有一天中午,我家老兵找来一根长竹竿,从那些树上打了好多核桃落地。我们大丰收了,欣喜若狂。二人捡完地上的核桃,用大背篓,装满了,他背回家。咱俩抓紧时间,辛辛苦苦逐一剥掉外壳,手指被核桃壳外肉汁染绿了。我们将剥出的核桃,摆放在阳光下晒干,晒了好多,准备我怀孕期间吃。听舅妈说,用猪油炸酥核桃仁,撒上白糖,密封在一个个罐子里,慢慢吃,多吃,等孩子出生,头发会黑黑的。被染绿的手指头,怎么也洗不净,我洗了好几天衣服,用手使劲搓,才洗淡一点。使劲洗手,直到洗脱一层皮。正好那年我怀孕,那些核桃,李老兵大多让我吃了,所以我孩子头发很黑。
14栋我家门前那块地还在,长满了草。记得以前,窗前种了花,有红玫瑰、月季等,开出红花朵朵,格外诱人。不过常被人偷摘走,让我很心疼。门前种满了菜,大白菜、小白菜、水萝卜、土豆、香菜、大葱、小葱等,每年丰收。有一次,周日中午,我家老兵用铁锅炒菜,菜油煎过头,一下子燃起来了,好吓人,很危险。李老兵灵机一动,用湿帕子包起锅柄,迅速将燃烧的铁祸扔出门外,扔到那块土地上。他赶紧又拿出翻地的铁铲,铲土灭火。
(14栋,原右第二间,现右第一道门,我们结婚住过的土坪平房)
记得我们在14栋那间屋里结的婚,因经济贫困,没办仪式和酒席,没买新衣服。政治处叶主任和耿干事来祝贺,送的粉红色喜庆床罩,组织的关爱,真让人暖心。战友们纷纷前来送礼祝贺,有的送被套或被面等礼物,有的送红包,30元、50元、60元、100元不等,那时工资都低。新婚那天,我有传染科的夜班,李成晨主动说她去替我上夜班。刚结婚不久,有一天早上,拉萨16团张连长突然来了。家里没啥好吃的,我煮了两个鸡蛋招待他,他硬分我吃一个,白糖开水蛋。有一天,拉萨651团我大表哥,突然带一群汽车兵司机来了。我家只有挂面,我煮了几大锅,水加少了,竟煮干了,表哥有点失望。53旅昆陆毕业的赵启发、52旅的张剑(我家老兵的战友)、52旅我的二表哥和老乡们,纷纷上山来祝贺。在这间平房前,我们切洗晒过苹果干,香甜可口味美,至今常回味。周日,我们去核桃村,采的野生蘑菇,有大脚蘑菇、青杠菌、露水菌、银耳等,也在屋门前切晒干。1993年12月,我们双双休假回内地,带回去很多干蘑菇,在李老兵平昌家乡办乡村婚礼,没想到竟成了酒席上一道三珍美味。
记得何小静兵姐,也住14栋,在我们隔壁第一间,蒋中茂老乡住在后面那排平房。
今天,既然我人到了14栋曾经的家门口,便斗胆走进门看看。室内脏乱差,不知最后哪家人搬走时摆乱的″战场″。厨房墙上,还挂着两块小菜板。窗内灶台上,还有个电炉盘、一个塑料盆。
离开14栋,往上走,部队的汽车加油站还在,发军装的被服仓库还在。向右转头,远远望见,我院养猪场前,有一片美丽的桃花林,索性往前走,看桃花去……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佘忠兰:重庆万州人,1989年入伍,西藏山南陆军第41医院,就读成都军区军医学校、第三军医大学,毕业分配在西藏军区解放军第115中心医院,已军休。在《高原医学》杂志等发表多篇医学论文,在《西藏日报》《鱼凫文艺》《作家新视野》杂志、《雪域边关,我敬你》《我的青春我的西藏》书刊、《中国交通在线》、成都市作家网等发表多篇诗作、散文等作品,在《军嫂》杂志发表短篇一文。

作者:佘忠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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