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安城老照片
每年陪老公回张北给他父母上坟,都会安排一天时间驱车前往离张北一百多公里的怀安第九屯去看望老公的舅舅。舅舅居住地便是我婆婆的娘家,仅隔六里地的骆驼山是我公公的老家林家窑。来过许多次的怀安,都是来去匆匆,今年我打算回老公老家去寻寻他家的根。
给舅舅准备了米面肉油,买了几身新衣,选一个好天气,老公的兄弟姐妹们就出发了。
从坝上往坝下走,凉爽的风渐行渐远 ,一阵热浪袭来,车过洋河大桥时,风里忽然多了些不一样的味道,没有了城市里惯闻的汽车尾气,也不是南方水乡的湿润水汽,而是一种带着黄土与草木混合的干爽味道。
车到了第九屯,村中心原来那个臭水坑已经填平,修成了一个小广场,健身器材一应俱全,更让人惊讶的是,广场上修了一个漂亮的厕所,这大概就是借了建设新农村的东风。

村里小广场

村里小广场

广场上的健身器材

广场上的公共厕所
舅舅家就在广场旁边黄金位置,快塌了的老门方被村委会新修的砖柱顶起了,院子也新砌了砖墙,院子里一个奇怪的小房子,一问才知道是村委会给每家每户修的厕所。

小院的老门方己经被砖柱子撑起

小院的新厕所
婆婆家当年在村里算家境稍好的人家,从现存的院子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光景。奇怪的是方方正正的院落为什么凹进去一块,大门外侧一个碾米的碾盘摆在墙外?原来是当年婆婆家为了让全村人来碾米,把院墙凹进去重修,露出碾盘石碌,方便大家。如今碾盘上的纹路已经被时光岁月磨得温润,这份温润善良质朴一直传承到子子孙孙。

老碾盘
婆婆十九岁嫁到林家窑便离开了这儿,她妹妹也读书离开了老家,剩下弟弟与老人一起生活,因为是幺儿,老人溺爱有加,不让他外出打工,就这样耽误了他的前程,也耽误了他的婚事,如今,八十多岁的他,无儿无女,成了村里的五保户,独自一人守着父母留下的这片小院,这个老屋和满屋的老柜老缸老坛老罐。
我提出想驱车前往林家窑老公的老家看看,舅舅说老家因为缺水,村民都搬了,村子废了,道路也废了,加上今年雨水多,路上坑坑洼洼,开不到跟前了,无奈只好站在舅舅的院子远眺骆驼山,想象一下老家曾经的模样……

远眺骆驼山
听老公讲,他父亲家境并不好,奇怪的是他却读过私塾,能识文断句,还写得一手好字,究其原因,是公公小时候在村里和地主家的儿子玩,地主的儿子不好好读书,完不成先生布置的作业,就叫公公帮他读书,帮他做作业,帮他考试,一来二去,公公读书识字了,地主家儿子学业却荒废了。
正因了公公有文化,有见识,又是村里最早参加革命的青年积极分子,在村里入了党。当时正值全国解放,十九岁的他便带着村里一群年轻人去参加新中国第一个大型水库---官厅水库的建设,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曾先后到官厅水库视察和参加义务劳动,毛主席还为水库题字,这成了公公一生的光荣。

毛主席视察建设中的官厅水库

毛主席为官厅水库题字的碑石
从此公公走南闯北,从一个民工逐渐成长为发电厂厂长。此后几十年,他再也没有回过老家,乡愁成了他酒过三巡后的固定话题。他说:“老家背面骆驼山的泉水从泉眼突突外冒,从小都是喝着山泉水长大的,山泉水汩汩下泄,流经家门前,滋养着村庄的土地,可惜泉水慢慢也不冒了,水沟也干了,庄稼也不长了,人也就搬走了,村庄也就没了。”每每说到这儿,公公昏黄的老眼都会噙着眼泪,无限惆怅。这些碎片般的记忆,成了他寻根的慰藉。
老家变成一片荒野,曾经的祖坟也无处可寻,更遗憾的是公公的遗骸再也回不了故乡。
离开舅舅家时,舅舅掰了一地的玉米,说带回去,尝尝今年的鲜。老家什么都在变,唯这“鲜”的味道没变,能让我们带着家乡的味道去向远方。
回程的车上,我回望骆驼山那渐远的山廓,山那边吹拂的风渐渐远去。或许寻根的意义,就是让那些隔着岁月的思念落地生根,让祖辈的故事有处可寻。骆驼山依旧,第九屯的老碾盘还在,这就够了。往后再想起父辈,我会告诉他们:“我们常替你们回到第九屯,远眺了骆驼山,你们的根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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