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青青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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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年小满刚过,北京的槐花正落得热闹,我和爱人带着三岁的外孙,跟着二妮儿开启了一场祖孙三代的旅行。原计划里的三地游,北京的故宫角楼刚在记忆里洇开墨痕,北戴河的海浪声就已在耳边召唤了。
初遇大海的黄昏
6月1日下午,北京站的钟摆晃得人眼晕。1990年的这个时候,在这里接妻女进京的场景突然漫上来——那时候,大妮儿一岁三个月大,依偎在妈妈怀里,我双手接她,她却咧嘴扭头要哭的样子。如今,我与她妈妈带着她的儿子来逛北京,欢快地奔跑着,嘴里喊着“要去看大海啦”。
动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北戴河。凯文宾馆的房间敞亮,三个榻榻米等待着我们,外孙脱了鞋就光着脚跑,从这头滚到那头,笑声撞在墙上又弹回来。最让人惊喜的是,出宾馆门拐个弯,二百多米外就是大海。
我们几乎是跑着扑向沙滩的。五月底的海水还带着凉意,浪头卷着白沫漫过脚背,外孙起初怯生生地拽着我的手,脚一沾沙就缩回去,像踩了烙铁。可当浪花退去,沙滩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小贝壳,他突然挣脱我的手,蹲下去用肉乎乎的手掌去扒拉,笑声比浪涛还响。
我和爱人坐在折叠椅上,看他和小姨在沙滩上一起玩耍。这孩子出生在郑州,第一次见这样无边无际的蓝。他把沙子捧起来,看着它们从指缝漏下去,忽然咯咯笑:“姥爷快看,沙子会跳舞。”二妮儿举着手机录像,镜头里的祖孙俩,一个花白头发,一个乳臭未干,在夕阳把海水染成琥珀色的时刻,被同一片浪花漫过裤脚。
天快黑时,沙滩上的人渐渐稀了。海风卷着潮气扑过来,外孙的手有些凉了,我们要回去,他却不依,指着远处的灯塔嚷嚷:“姥爷快看,星星掉进了水里。”
晚饭在一家叫“公粥婆粥”的小店。两碗海鲜粥,两碟小凉菜,外孙用小勺舀着粥,洒得桌子上到处都是。二妮儿要了瓶当地产的白酒,给我倒了二两。酒液辣中带点咸,像把海风装进了瓶子。
二两酒下肚,我有些微醺了。看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忽然让我想起自己第一次看海,三十多年前,三十来岁的自己,与大学同学第一次来北戴河,第一次看大海……心头,不禁涌起无限感慨。
动物园里的叹息
第二天早上去宾馆食堂,已经有几拨客人在就餐。原本想着要些青菜类的,闺女说,那很奢侈。果真,无论哪个套餐,鲜有青菜,基本只有馒头、鸡蛋、咸菜和稀粥。整个餐厅,也只有一位五十多岁妇女,微笑的脸上有着海风刻出的皱纹,说话带着秦皇岛口音,尾音像海浪似的轻轻卷上来。见我们粥不够,又给添粥,说:“出门在外,吃饱才有力气玩。”
原本计划打车去野生动物园,外孙却嚷嚷着要乘坐公交车。这孩子痴迷各种车辆,玩具车能从客厅摆到卧室,此刻非要亲身体验公交车的“大轮子”。我们只好跟着他的意愿,先步行一站,再换乘另一路车,晃晃悠悠往郊外去。
门票九十块一张,尽管我和爱人凭身份证享受半价,但她还是小声嘀咕要不别去了,我用眼制止了她——外孙正扒着售票窗口的玻璃,盯着海报上的老虎图片不放呢。
进园先看猴子。有只老猴坐在假山上,游客扔去面包,它眼皮都不抬,倒是旁边的小猴抢得欢。外孙指着它们喊“孙悟空”,惹得周围人笑。转到大象馆时,正赶上饲养员喂食,大象用鼻子卷起青草,慢悠悠地送进嘴里,长鼻子甩动时,水珠溅到我们脚边。
坐园内小火车进猛兽区时,外孙趴在车窗上,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老虎和狮子大多卧着,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见火车来了,顶多抬抬眼皮。二妮儿说:“它们怕是早就懒得理人了。”我望着那些百兽之王,忽然觉得有些怅然——本该在山林里追猎的生灵,如今被圈在这片土地上,连打盹的姿势都透着股认命的慵懒。
从小火车上下来,又步行去看天鹅。黑天鹅的红嘴在绿水里划开涟漪,外孙追着它们跑,鞋上沾满了泥。直到看见孔雀开屏,他才停下来,小嘴里发出“哇噻”的惊叹。那孔雀似乎听懂了赞美,尾羽张得更开了,阳光透过羽片上的眼斑,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
出园时已近中午,外孙在推车里睡着了。二妮儿说对面就是海滩,拉着爱人去拍照,让我在树荫下看孩子。风从海面吹过来,带着咸腥味,我摸着外孙汗津津的额头,忽然想起昨晚他攥着我的手指问:“大海有尽头吗?”
房间里的茶香与心事
第三天醒得早,窗外的蝉鸣吵得人睡不着。爱人与二妮儿带着外孙去赶早潮,我借着要等修马桶的师傅,留在了房间里。其实是想偷个闲——这几天跟着孩子疯跑,骨头像散了架似的。
从包里翻出昨晚买的铁观音,二十一块钱一小袋,用宾馆的电水壶烧了水,冲泡时,茶香溢满了整个房间。外出旅游,这时候能静下来,喝上这口热茶,倒也喝出几分自在。尤其是,阅读起来随身携带的《生命的每一天都是奇遇》,似乎看见作者三盅写他在巴黎咖啡馆遇见的老妇人,说她“皱纹里都盛着故事”。我忽然想起野生动物园里的那只老猴,还有食堂里盛粥的妇女,他们何尝不是各有各的故事?就像此刻窗外的海浪,看着一样,其实每一朵浪花都有自己的形状。
正看得入神,爱人她们回来了。外孙举着一只大贝壳,说是“大海送的礼物”,壳上还沾着湿沙。
上午十一点多,我们要换一处新旅馆--原来的凯文宾馆是打个时间差,是非周六日的捡漏。
午餐,二妮儿说要换换口味,就点了外卖。一组四口人用的套餐,两荤两素,尤其有绿油油的青菜。外孙用勺子扒拉着吃着,吃得满脸都是米粒,他姥姥说“种米哩”。我和二妮儿都感觉,这是几天来吃得最香的一顿,爱人也说比饭馆里的海鲜强。我看着她们娘仨,忽然明白旅游哪在乎住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一家人围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哪怕吃碗青菜,也是好滋味。
下午去鸽子窝公园时,外孙又在推车里睡着了。我坐在长椅上,看二妮儿给爱人拍照。爱人平时不爱照相,此刻却被女儿指挥着,一会儿叉腰,一会儿踮脚,笑得比阳光还亮。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有渔船拖着白浪缓缓移动,像支没写完的句子。
临闭园时外孙醒了,拉着我们去捡贝壳,去海边荡秋千。他把捡到的贝壳一个个装进小桶,说要带回家分给自己的小朋友。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海浪来来回回,像在轻轻拍打着时光的岸。
赶车的清晨
最后一天要赶七点四十去天津的高铁。五点半就起了床,楼道里的声控灯被我们的脚步声惊醒,一亮一灭的,像在催促。外孙揉着眼睛被抱上车,小脑袋歪在爱人怀里,还在嘟囔着“大海再见”。
司机要价二十八块,比来时贵了近一半。二妮儿想理论,被我拦住了——天还没亮透,路边的树影黑黢黢的,赶车要紧。到了车站,外孙彻底醒了,我们一同走进候车厅。
我买了桶泡面当早饭,热水烫得桶身发软。爱人啃着从旅馆带的烧饼,二妮儿则惦记着天津的煎饼果子,说要让我们尝尝“真正的津门味道”。外孙凑过来,非要用我的叉子叉面条吃,烫得直吐舌头,却还不肯停。
动车启动时,我与外孙望着窗外倒退的北戴河,外孙说“再见了,北戴河”,惹得我们大笑。
是啊,那宁静的北戴河,波涌的大海,这些曼妙的风景,祖孙三代人的快乐,虽说再见,但却已经储存进外孙的记忆……
作者简介
青青草堂,本名孙清海,曾用笔名文兵、孙青、老青的,大学文化,中共党员,经济(营)师、高级注册咨询师。现任安阳市民营经济研究会书记、副会长。供职国企民企40余年,主编企业内刊(报)10余年。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并在全国多家报刊发表作品。近5年来,以“为企业家立传,为新时代躬耕,为社会进步服务”为使命,以“吾笔写吾心”为价值观,致力于企业故事、纪实文学、人物传记及散文创作,创作发表《高登志的梦,只为百姓吃上放心豆腐》《一个人,一座城,37年就做一件事儿》《半袋绿豆闯天下》等40余篇纪实文学、人物传记及散文达60余万字,多篇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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