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有着漫长的海岸线,出行十余次的我,对于福建的海并不陌生,却没有什么深刻印象,终究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没有多少走入渔村港口的机会。
福建有着漫长的海岸线▲
近年有机会再去福建,从西边的百崎、秀涂,沿海岸线一路向东到崇武、大岞、小岞,除了参观闽南传统建筑工艺,目睹华侨建筑与聚落,再次见识了惠安的山海之美。
附件公路建设▲
“改开”后福建的高速公路建设成绩斐然,修路大潮中最博人眼球的大概是海滨大道!
这些年眼见着滨海大道越修越宽,种上棕榈树,植物景观搞起来,城市形象刷刷地提升。可惜的是,在拆迁修路的浪潮中,渔村码头港口渐渐消失,奔驰在宽阔的滨海大道上,心中五味杂陈。
泉州晨景▲
在惠安的旅游宣传中,惠安石雕、惠安女文化和崇武古城是重点。
最后一次出行闽南惠安,笔者在崇武高雷山岛上的咖啡馆,临海而立。我坐在露台的铁艺椅子上,面前摆着一杯黑咖啡。
笔者在崇武高雷山岛上的咖啡馆▲
向来嗜甜如命的我,竟破天荒没有加糖。海就在眼前铺展开来。
蓝,一种难以言说的蓝。天是淡蓝,海是深蓝,两种蓝色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折叠交融,分不清界限。陆地像一只伸向海面的触角,而我就坐在这触角的末端。黑色的海鸥在头顶盘旋,时而俯冲下来,叼走游客盘中的糕点,又振翅飞去,留下一串得意的鸣叫。
海就在眼前铺展开来▲
海浪拍打着礁石,声音不紧不慢,像老式座钟的钟摆。
一切都是静谧的,面对这样浩瀚的蓝色,冷静而深邃的蓝,人忽然变得很轻,很放松。这是一个极适合放空的所在。或许,放下所有的同时,周遭有无形中托举和接纳你的存在,比如幼时母亲的怀抱,长大后伴侣的肩膀。而这里,名叫“惠安”的地方,确实是个母性十足的地方。
黑色的海鸥在头顶盘旋▲
这边的女子,有个统一的称呼─惠安女,与湄洲女、蟳埔女并称福建三大渔女。
惠安女指是福建泉州惠安县惠东半岛和莆田南日岛海边的一群特殊的民间风情女人,她们以奇特的服饰,勤劳的精神闻名海内外。不是随便哪个地方的女子冠上地名就能当得的。惠安女有她们独特的服饰,碎花的头巾,露出肚脐的大裾衫,宽宽阔阔的黑色裤子,这样的服饰装扮被总结为:封建头,民主肚,节约衫,浪费裤。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腰间却大胆地露出一截肌肤;上衣短小精悍,裤子却宽大如裙。如此内敛与张扬并存,传统与叛逆共生的装束,最初实则是为了满足她们在海边劳作的需求。
惠安女▲
惠安女服饰文化源远流长,其形成、发展过程一直是中外人类学、民俗学专家关注的课题。
其来源有种种传说,仍然尚无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惠女服饰是惠安女在长期生活、生产劳作过程中,不断汲取其他族群的服饰因素,并与当地的社会习俗和生活、生产需要息息相关的。
惠安女服饰▲
惠安女的黑纱、头巾还有点像穆斯林的装束。
宋元时期,泉州是东方第一大港,蕃商云集,其中就有大量的阿拉伯、波斯等穆斯林客商,至今,惠安尚存有一个回族乡。逢年过节时,妇女们都梳蝴蝶型的发式,这类似古代百越族的族徽或图腾,这或许证明了惠安女与百越族也有着某种联系。现在惠安县东沿海的崇武、小和净峰三个乡镇的渔家女及东岭、山霞等部分"内地"妇女还保留着这种服饰习俗,其中以崇武和小的服饰最具特色。
惠安女服饰文化源远流长▲
初识惠安女是少时暑期回祖籍探亲。老家建房子,请来了惠安师傅。
这些惠安师傅会带着他们的女人一起来。男人们打石头,把石条打得平整。待到石条修整好,女人们便备好扁担,将石条用绳索套好,走在前头,她们的丈夫走在后头。那么重的石头,压在肩上,她们的腰竟然还不弯,脚步走得比男人更稳当,她们慢慢地挪出一小步,仔细谨慎、不慌不忙。不论炎夏或寒冬,她们的头上都紧裹着花头巾。汗水在她们脸上冲出沟壑,但她们面色总是平静,一声不吭。
劳作中的惠安女▲
石头很重,惠安女生活的担子更重。
这些“扛石头”的女人,即便没跟着丈夫出来帮人修房子,她们在家便是照顾老人、孩子,上山种地,下海捉鱼。她们把生活扛得稳稳当当。上世纪五十年代,她们还修建过惠女水库。而这些海边的女子,从走婚的习俗中走出来也不过几十年的时间。
“扛石头”的女人在工地▲
在距离惠安不远的晋江深沪镇,那边的女子是出了名的漂亮,俗语说“灵水菜脯,深沪查某(闽南语女人)”。
她们皮肤白淨,水灵灵的。男人出海打鱼,她们在家研究怎么将鱼做成鲜美的鱼丸鱼羹。闲暇对着海风唱曲南音,寄托情思。
她们皮肤白淨,水灵灵的▲
蓝蓝的海,宁静而烂漫。然而这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我曾跟着渔民在近海乘船,看似平静的海面,小船却不停晃动。一个浪头打来,船身剧烈颠簸,海浪像要把海平面上的一切都折叠起来。我死死抓住船舷,催促赶紧靠岸。对于一个胆小的人来说,那种在风浪中的眩晕,无法控制自己的漂移感,感觉实在不好。
我曾跟着渔民在近海乘船▲
而惠安女呢?大概她们更深知海的脾性。
她们赤着脚扛石头,赤着脚讨海。石头练就了她们坚硬的骨骼,大海赐予她们阔大的胸襟。新一代惠安女,不再挑石头了。许多惠安女成了工艺美术大师、非遗传承人。她们的手指抚过冰冷的石料,雕刻刀下便开出花朵,飞出鸟雀。她们学会了用电脑设计图样,用机器辅助雕刻,但那些最精妙的线条,依然要靠手指的触感来完成。她们依然不愠不火,她们俯身与石头对话,她们明白石头最硬,也最软。你用力过猛,它就裂给你看;你温柔对待,它就会把最美的纹路呈现给你。
惠安女雕刻墓碑▲
潮水渐渐退去,海边露出黑色的礁石,依然还是那些鲜艳的“花头巾”在礁石间采集海蛎。
她们动作娴熟,铁撬一别,海蛎应声而开。海蛎的外壳极粗粝,但内里的海蛎却又极柔软甘甜。这些逐渐老去的“惠安女”,海风将她们的脸庞熏得黝黑,身形瘦削,脊梁骨却是挺拔的。她们更像是世间另一类硬派女性的存在,如同黑色的铁钉,牢牢钉在礁石旁、滩涂上。
身形瘦削,脊梁骨却是挺拔的▲
夜色渐渐降落,咖啡馆那石刻的“问海”雕塑,渐渐地也要隐没在海的视线里。清新的海风吹拂,一阵阵给予了每一个面向大海所求答案的人。
咖啡馆前石刻的“问海”雕塑▲
浅滩的水浑浊动荡,而深海永远沉着。因为它足够深,足够大,才能沉淀出属于自己的蓝。
因为它足够深,足够大▲
《惠安女风情》——作者
高腰衣 宽筒裤
金黄斗笠 银制腰带
站在碧波万顷的大海边
站成惠安女婀娜多姿的曲线美
海风
吹拂那俊秀的脸庞
海风
吹拂了二千年
惠安女在海天之间
站成宿命
用纯情编织一张网
用美丽守护一生的爱
劳作中美丽着的惠安女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赶海耕种,赡老带小
粗活重活扛在柔弱的肩上
裸足踩过了碱滩和礁石
银色的头饰映着朝霞
裤角的绣花任浪花扑打湿透
汗珠和海水一样咸涩一样蔚蓝
笑靥如浪花一样轻盈飘洒
挑一担谷物会踏出曼妙的碎步
晒一张渔网可以绽放飞天的舞姿
恵安女,海的女儿
礁石是她的筋骨
海水是她的肌肤
惠安女是绿水
惠安女是青山
一半是水
为爱情为丈夫,温柔如水
一半是山
为孩子为家庭,坚强如山
黝黑的肤色闪着明丽的光泽
矫健的身材焕发着别样的魅力
站在金色沙滩上
惠安女让大海
融入了传说,融入了歌谣
海浪不会停止
歌谣就传唱下去 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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