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晨光漫过海平面时,我正站在船舷边。远处的全富岛像一片被揉碎的云,轻轻搁在翡翠色的绸缎上——那是被阳光穿透的浅海,透明度极高,能清晰看见十米下的珊瑚丛随水流舒展,如同大地深处生长的透明森林。

踏上沙滩的瞬间,细白的沙粒从脚趾缝里溢出来,像捧了一怀温热的面粉。这沙极细极软,赤足踩上去仿佛踩在刚出炉的年糕上,每一步都陷进半寸,又缓缓回弹。环顾四周,整个岛屿不过半个足球场大小,却完整地嵌在碧波之中,涨潮时四周的浪花会温柔地舔舐沙滩,退潮后便露出更宽阔的珊瑚滩,五彩的珊瑚碎片在阳光下闪烁,像散落的宝石。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片海。蹲在浅滩处,低头便是另一个世界:鹿角珊瑚像分枝的鹿角,上面趴着指甲盖大小的蓝壳小蟹,触须一抖一抖;脑珊瑚则像凝固的漩涡,粉紫色的褶皱里钻出几尾黄豆大的小丑鱼,橙白相间的条纹在透亮的海水中格外鲜明。有只透明的水母慢悠悠飘过,伞盖边缘的触手随波荡漾,像一盏飘在空中的琉璃灯。远处,一群黄尾蓝身的蝴蝶鱼突然从珊瑚丛中窜出,像一把把会游动的折扇,转眼又隐入更深的蓝里。

午后躺在椰树下小憩,海风裹着咸湿的气息拂过发梢。抬头望天,云絮低垂得几乎要碰到海面,倒映在水中便成了上下对称的两片天空。偶尔有军舰鸟掠过,黑色的翅膀剪开光线,在浪尖上投下瞬间的阴影。沙滩上有几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或许是早来的海鸟,或许是昨夜涨潮时留下的星痕,潮水涌上来又退下去,这些印记便渐渐模糊,如同所有转瞬即逝的美好。

日头西斜时,整座岛都被镀上一层金红色。站在岛的北端眺望,海水颜色层层晕染:近处是薄荷绿,稍远是孔雀蓝,再往外便是深邃的钴蓝,像打翻了调色盘又被海水调和过的杰作。有渔民划着小木船经过,船尾拖出的银色水痕很长很长,像把剪刀裁开了蓝色的绸缎。
当最后一缕阳光沉入海平面,全富岛渐渐沉入幽蓝的暮色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沙滩的灌木丛中明明灭灭,与海面上跳动的渔火遥相呼应。此刻才真正懂得,所谓"全富",不仅是水产丰饶的馈赠,更是大自然将最纯粹的蓝、最柔软的白、最灵动的生命,毫无保留地铺陈在这片方寸之地的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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