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小某书上查了如何办理法国签证,就不停地刷到关于法国的帖子,多数都是讲那里小偷成灾、满街尿骚、搭讪行骗等负面信息的。最紧张的是我老婆,没贼惦记自己还丢三落四呢,此行深入贼窝,想起来就害怕。最后她向我发出了灵魂拷问:“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法国?”我说因为机票都已经买了,下回最好早点儿提出这个问题。
说是这么说,其实我自己也有点儿担心。于是我们开始采取各种防范措施。首先,酒店订在离密集景点最近的地方,尽量减少乘坐公共交通的次数。其次,我们买了各种防盗工具。旅行箱里装了跟踪器,随时可在手机上查询位置;一根长长的密码钢索能将两个箱子牢牢地固定在行李架上;背包拉锁加了带保险栓的八字扣,想拉开拉锁先得研究下八字扣怎么开(可惜照片里的保险栓已在旅程快结束时被我拧断了,足见使用之频繁和质量之不稳定);包上还连着一根伸缩绳,放地上时可以固定在桌椅腿上;钱包被无印良品的折叠卡夹取代,通过伸缩绳固定在腰带上,即便被掏出也拿不走;手机也用绳子拴在裤腰上再放进裤兜里。
即便这样,我们还是很紧张。反复研究了视频里的小偷,发现他们有些共同点:喜欢站在地铁车厢门口堵门,一个负责挡住乘客的去路,另一个趁机下手,有时胳膊上搭件衣服或抱个小孩做掩护。但是到巴黎后,这样的人一次也没见到。我们在巴黎前后乘坐了18次地铁,还不算换乘的次数,公交也坐过5次,每次都很注意观察周边情况,但一次都没发现小偷的踪影或者看上去像小偷的人。我相信巴黎一定有小偷,但绝不是一个普遍的存在,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都太高明了,骗过了我的眼睛。
关于满街尿骚的问题,我这些年去过一些欧洲国家,巴黎不算最干净的,但也绝不是最脏的。可能与我们的帝都比较大的区别是,巴黎有很多露宿街头的人。有些就在街边弄个睡袋,有些则在河畔搭个帐篷。以前帝都也有这样的人,住在立交桥下或者某个角落里,但是近几年他们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另外,巴黎的免费公厕的确是不多,连火车站里的厕所都要收费。但如果你在手机上安装一个Toilet Finder(找厕所)的APP,还是能找到一些的。巴黎(我们在鲁昂也看到很多)街头有些无人值守的免费公厕,亮绿灯时可以按键进入,进去后什么都不用动,会自动关门亮红灯;方便过之后按键出来,门会自动关闭然后亮黄灯进行全屋清洁;清洁后亮绿灯供下一位使用。自动清洁可能不像人工打扫那么到位,但也没有小某书上说的那么不堪,反正我去过的几个我觉得卫生条件都是可以接受的。比如巴黎圣母院西门向北的路上就有这样一个,但很多不知道的人去广场上的地下厕所就要付费2欧了。
为了防止被搭讪行骗,我在出发前甚至对老婆说,“谁找我拍照我都不管,要是实在推不开你就帮我盯着点,别让人在我拍照时掏了我的包。”结果巴黎游玩的第一天,在埃菲尔铁塔附近就遇上一大家子人找我给拍合影。我不好意思推脱,接过对方的手机给他们拍了两张,尽管当时我身后一人没有,老婆还是紧张地注视着我。
当然我也有拒绝别人请求的时候。在卢浮宫门口排队时,我前面是位带小孩的妇女,她的手表可能是停了,想调时间但拔不出旋钮,于是向我求助。我立马说我做不了,这种事弄不好就被讹上,表弄坏了算谁的呀。然后她又向我身后的一位男士求助,结果那人帮了她,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但直到今天我仍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可以说我这颗防人之心不仅有而且是时刻悬着的。在将近一个月的旅行中,这颗悬着的心是逐渐放下的。我无法对法国人是否乐于助人做出结论,但旅途中遇到的几件事深深地打动了我,让我体会到法国人的热心肠。
我们很早就买好了从布卢瓦火车站到香波堡的长途汽车票,这趟由法国铁路公司运营的长途汽车在火车站东侧发车。我俩提前十分钟来到车站,看到已有两辆车停在那里。我问前面那车的司机是不是到香波堡的,他扬扬手说在后面。我们走上后面那辆车,拿出车票给司机验票。司机问我们几个人,然后就让我俩入座了。几分钟后车开出车站,走过一段后,老婆突然指着手机上的谷歌地图跟我嘀咕,说好像方向不对。我赶紧问身后的乘客是不是去香波堡的,他们说不是,这辆车是到动物园的。我一下就急了,举着车票跑到司机旁边,问他是不是开往香波堡的,验过票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司机不太懂英语,只说这是到动物园的。旁边的乘客打圆场说可能司机只看了有没有票,没看票是到哪的。我看也没办法,只好回座位慢慢想辙。
不一会儿,一位小孩的妈妈走到我俩的座位旁,为我们提供了一套完美的解决方案。她说她查过了,布卢瓦去香波堡的长途车中午12:20还有一趟,而我们现在坐的这辆车到动物园后再返回布卢瓦大约是11:50,完全能赶上。我们不必跟车到动物园,中途有一站也有个城堡,我们可以先在那里下车转转。她跟司机确认过了,这车返程正好是11:00经过那站,我们只要按时在那站等候就行了。太完美了!短短的几分钟,她居然查好了汽车时刻,跟司机沟通了返程时带上我们,由于司机也有责任,不用我们付任何费用,连停靠站去哪玩都帮我们策划好了。我俩非常感动,连声道谢。虽然做错了车,但此行未留任何遗憾,反而增添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另一件事发生在旅途的最后一天,我俩在一个公园里看到一棵挂满果实的绿树。我拉着老婆指着树上黄里透红的“香梨”说,这要是在国内估计早被人摘了。此时路过一位已过中年的女士,礼貌地问我们讲不讲英语。听到肯定的答复后,她说这树上的水果叫quince。我当时听成了queens,回去后一查才知道它叫榅桲,是原产于中亚的一种非常古老的水果。我问她这不是梨吗?她说虽然很像但不是梨,这种水果皮很硬,不像梨那样可以直接吃。“那它能吃吗?”“能吃,但最好是切开煮熟了吃。”她面带微笑地望着我的眼睛,停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我爸爸最喜欢这种水果了。”我整个人木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我们的对话。她见我没再追问,便笑着冲我点了点头算是道别了。
我忽然有一种感慨,一个路人面对两个异国的陌生人,主动“搭讪”介绍一棵果树,还动情地提到她爸爸。这与我头脑中要时刻防备的巴黎人完全不同。我不能以偏概全,但至少这位女士是真诚的,而此刻的巴黎是温暖的。这就是我遇见的巴黎,一个与小某书上不一样的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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