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波：家乡秋色

秋天是家乡气候最好的时节，特别是收获的时候。

时近深秋，风疏气朗，天蓝云白，远辽近阔，山丰水满，空气清新。晨有薄雾缠山，如丝如缕，袅袅婷婷，缭缭绕绕。人在其下，如醺如醉；人在其中，如梦如幻；若人在其上，则顿感手扶青山，脚履流云，眼界与秋空同宽，心情和秋气共爽，不是神仙，胜似神仙，寥廓家园万里天。

午有秋阳温存，不凉不热，不温不火，不湿不燥。上有秋雁高飞，形劳声嘶，志存高远，一派壮士神情；下有秋山盈盈，秋实沉沉，秋色迷人，无边姹紫嫣红。山增五彩，峁溢流绿，庄稼和野花争娇艳，蝴蝶与蜜蜂比勤快。真个是：绿的青绿、黄的金黄、红的火红、花的斑斓。绿的是红薯、洋芋和豆类，黄的是糜子、谷子和芝麻，红的是秋瓜、秋果和高粱，花的则是漫山遍野的蓬草、矢菊和白杨。种类不同，浓淡有异；地处不同，明暗有别；规模不同，阵势迥然；时分不同，感觉悬殊。随便朝哪一个方向望去，都是一幅绚丽的图画、悦目的美景。

一轮红日西沉、暮色四合、夜霭新升，山圪梁梁，山坡上如麻细径、河壕里石板小道，村前村后处处都是晚归的农人。有担的，有背的，有抬的，人人都不空手；赶牛的，骑驴的，轰羊的，个个都伴着生灵。鸡娃子不叫，狗娃子不咬，倒是牛羊长一声、短一声地叫了：村子里呼叫的是小牛小羊，那声音清脆而稚嫩，像雨点击水、银铃落地、梦中的仙曲、情妹妹的娇嗔；山道上回应的是老牛老羊，深厚而苍劲，像大山在呼吸、长风在吐纳，年老的盲艺人，在风雪夜手弹琵琶、强睁双眼、祈祷老天：让他看一眼桃红是怎么个红，杏花是怎么个白，好婆姨和好女子是怎么个美？

随着牛羊母子问答频率的加快，大团圆就直冲到眼前。羊声停了，牛声住了，人们也就进了窑了。男人们烧火，女人们做饭，小娃娃坐在石床上大嚼大咽。红唇在月光下张合，稚牙夜色中闪白，瓜果汁子和口水一齐溢出口角、跳过脖颈、飞流直下到鼓胀起的肚皮。好在月光隐瞒了画面的瑕疵，夜风放大了浓浓的香味，令甜的甘甜，脆的水脆，香的喷香，把山村的空气点化成洒脱的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