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里木湖
开篇
来霍城已经七日了。人谓七日为一周,一周一循环,一周一世界。而我于此一周间,竟也习惯了这里的风物气候,习惯了这里的美食,习惯了这里朝日相伴的草原、森林、湖泊和雪山。
受霍城文旅局的邀请,我和新疆画家石豹先生,上海的小冯小郭便相逢于“驼粪成堆之处”的霍尔果斯河畔。
被称为“大西洋的眼泪”的赛里木湖,是许多人向往已久的地方,网上曾说,到新疆旅游,不来赛里木湖,就等于没有来新疆。这话说的没道理,但确实不来看一眼赛里木湖,终究还是会留下遗憾的。
赛里木湖的旅游中心真够气派,停车场也真够大,游人也真够多。来这里旅游,大多是自驾游,仅我所见的就有黑龙江的、广东的和上海的等外地车牌号。当然,景区里面的车大多数都是本地车牌,应该是和我们一样借来的,或者是租来的。进入景区后,但见沿湖公里上的车,是一个接一个地排成了长龙阵。路面且不宽,想超车相当困难,由是我们的车,也只能跟着大部队的后面慢慢缓行。凡是到了一个景点,几乎是所有的车都在寻找恰当的停车位。好在是,前车让后车,先到的游客拍完照后迅速离开,而后来的游客马上把车停了过去。
既然是初至赛里木湖,我们也不能一直开着车跑去吧,好像是有多么清高似的,其实我们也是俗人一个,还是要亲临湖边找点感觉的。无风三尺浪,有风浪百丈。虽然只是微风,一望无际湖泊被轻风吹拂,也与岸边碎石细纱亲蜜接吻,撞击出“哗哗”地响声。我来到水边,但见湖水深不透底,蓝得教人失语。湖面如镜,映着远处的大山和天上的流云,竟不知是云行于水中,抑或水流于天上。我蹲下身去,掬一捧湖水,冷冽刺骨,据说这水是千年雪水所化,难怪如此清冽。
赛里木湖在天山之中,海拔两千多米,乃天地间一大奇迹。我来之时,恰值初秋,四野的绿色已经褪去,草原上也由绿变黄,唯此一泓碧水,静卧群山环抱之中,澄澈如镜。仿佛自开天辟地以来便如是存在,不为时光所动,如是藏在深闺里的妙龄少女。
我立在湖岸上观看,这湖水之色,非寻常之蓝,亦非普通之绿。细观之,竟似将整个苍穹纳于其中,又自深处透出某种神秘的光晕。阳光照射处,泛起万点金鳞,闪烁不定;云影掠过时,又转为沉郁的靛蓝,深不可测。远处水天一色,云在水中飘动,水在云间留影,这景色,几乎不似人间之景。小冯和小郭各自拾起石片,向水中撇去,水面上留出一串串水花,他们都在数着谁撇的花多,几番混战下来,小郭高兴的跳起来,挥舞着双手大喊:“我赢了!”
车行至一处,湖岸堆满许多石头,大者如牛,小者似拳,游人纷纷涌来拍照留念。这时候天气阴暗下来,天上的白云渐渐的变成了乌云,水中的倒影也暗淡下来。我独坐湖岸巨石上,静观水色变幻。忽觉此湖不仅是一个地理存在,更像是一面镜子,照见人心最深处的渴望与孤独。千百年来,它静观丝绸之路上的商旅往来,目睹王朝更迭,而自身却始终如一,不为外物所动。这种恒久与变幻的交融,令人顿生敬畏。
湖畔有古城遗址,残垣断壁间,野草萋萋。成吉思汗的点将台,八百年来顶风冒雪矗立在那里,它身后是荒漠的草原和蒙古人与哈萨克人星星点点的毛毡房,偶尔也能见到牧民们骑马奔驰而过,只是没有见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悠闲场面。想当年,这里应该是人声鼎沸,驼铃悠扬,战马奔腾的地方。而今却变得面目全非,为了点滴经济利益,原有的面貌不复存在,草原上骑马的身影亦不多见,取而代之的是汽车的飞轮,马蹄印子变成了汽车辙子。特别是网红打卡,使得这里游人如织,破坏了属于它原本的寂静。赛里木湖已经不是“大西洋的眼泪”,而是大自然的眼泪,是环境保护者的眼泪。尽管如此,人们似乎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因为,人们在点钞票的时候,心里只有高兴,根本就没有听到赛里木湖痛苦的呻吟。人们只是觉得,湖水依旧清澈,白云依旧美丽,雪山依旧巍耸,草原依旧生机。仿佛过去的原始记忆与现在经济发展,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赛里木湖不会抗拒,只能顺从。过去与现在在这里交汇,迅速地融入了那一片碧波荡漾之中。
来之前,石豹兄就告诉我,在赛里木湖有一个地方,有几只大天鹅,留恋这里的美景,久久不愿离去,竟也为这里增添一抹色彩,游人纷纷涌来观赏打卡。我们走了几个小时也没找到此处,正疑惑是否有误,只见前方水面上一群白鸟在水中嬉戏,游人在岸边拍照。当我兴致盎然的走去看时,才发现这那里是天鹅,分明是上百只的水鸥。天上还盘旋着几只老鹰,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落单的水鸥。
渐渐的天色又放晴,却已经是黄昏时分,湖面渐起薄雾,远山模糊成淡墨色的剪影。最后一缕夕阳斜照湖心,将水面染成金红,恍若神迹。我忽然明白:赛里木湖之美,不在其形,而在其神;不在其色,而在其质。它不取悦于人,只是任性的存在,人为了赚钱,想尽办法取悦于它,它也是无动于衷。而这自我的存在,正是最可贵之处。
当夜幕完全降临,星河倒映湖中,天地上下皆是一片璀璨。此刻的赛里木湖,已然不再是地理意义上的湖泊,而成为了连接天与地、人与自然的灵性通道。我终不复言,惟静立于斯,感受这罕见之极境对灵魂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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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沟大桥,横跨绵亘蜿蜒的果子沟深谷,宛如长虹饮涧,气势恢宏。它呈S型曲线与雪山、云杉、野花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被誉为“伊犁第一景”。站在桥上俯瞰,但见群山陡立,中裂一隙,沟壑纵横,林木葱茏。时有时无的云气吞吐其间,如是仙境一般;飞鸟掠过上下,留下一串清鸣。而大桥本身通体银白,如龙脊负天;桥下溪水潺潺,不舍昼夜地流淌,不知去向何方。我想,这溪水大约也是要汇入赛里木湖的罢,因为天地万物,原本就是环环相扣,总该有它的目的地。
见当地新闻,香港富商霍启刚于前不久也来到此。与其他游客一样,也拿起手机选角度拍照,他对媒体采访表示,“果子沟大桥真的是太美了!新疆之美是如此之美。”他还说,“不到新疆不知道新疆多美,不到新疆不知道中国有多大。”
果子沟大桥的观景台,有当地哈萨克族、维吾尔族和蒙古族等少数民族传统手工艺品,在商铺展列,各种各样的纪念品,琳琅满目,花色齐全,许多游客看完大桥美景之后,纷纷选购些一些带回家,或馈赠亲友,或自己留念。这些传统工艺品与大桥现代气息形成文化碰撞,成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文化见证。
想当年,这里应该是荒无人烟之地,那山立陡立陡,连牛羊都难翻越,更何况是两只脚的人类呢!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于此尤甚。所幸的是被称为基建狂的中国人,从未负人。想所敢想,做所敢做,凡事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然自桥起,天堑遂成通途。远观桥身,从此山到彼山之间,横空直出巨梁,钢筋铁骨凝铸一起,将两岸悬崖系在一处,形成一股力量,似与亿年岩石角力,更像是牵线,将对面不相往来的两座大山连成一体。桥墩直下万丈,若巨人之足,踏碎虚空,望之头眩目晕。大桥之上钢缆斜拉,紧绷如弓弦,似在无声奏鸣力量之曲。站在观景平台上,只见桥上车水马龙,真乃是“车水马龙呈风景,风和日丽好前行”。车行其上,但觉平稳如履平地,唯窗外云涛翻滚,山风呼啸,方知身在半空。俯瞰深谷,幽邃而神秘,仰视山峰,巍峨而壮观,人在其中,如呈祥云,犹如身临蓬莱仙境。车在行走,人在观看,忽见一匹骆驼,站在护栏外抬头远望,似是在注视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更像是观注着大桥的雄姿。它那种凝神注 目的神情,绝对会让我觉得,它就是大桥的守护神。
当地人谓此桥为“天路”,使天涯成咫尺,化险阻为夷途。当晨曦初露之时,桥身染金,浮于云海之上,确如登临天道。待暮色四合之际,车灯成线,流动如彩虹飞溅。
大桥不言不语,只管渡人。它没有神筋细胞,不知痛苦悲伤,它的使命就是承载着天下人的重量与希望。经千百万辆车的碾压,它自岿然;夏日的酷暑,冬天的严寒,它自不动。当夕阳西下时,在苍茫天地间,它没有情感的表达,只投射下矫健的身影,与巨松为伴,与苍鹰为伍,填补这寂静的空山。
天路横空,到底是人类杰作;天堑飞渡,毕竟是人类智慧。
中华福寿山位于霍城县大西沟乡北约8公里的地方,这里的温差大,海拔落差也大,独特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造就了这里是世界野果类植物的天然基因库,亚洲野生樱桃李的生长地。很多年前,就被国家命名为“中国野生樱桃李之乡”。据考证,景区内生长着各类野果约60余种,以野苹果、野樱桃李、野杏、野山楂、野核桃为主。不仅如此。在这里能聆听天山松涛、欣赏高山草甸、亲闻奇花异草、礼拜睡佛古庙。自然山水与多元文化相伴,野生果木与水果之乡相融,是这里独具特色。
登山那日,天气晴好。山路蜿蜒,沿河而上,行程过半,转身爬山。路如蛇行,弯多坡陡;路侧悬崖,深不可测。及至第一个观景台时,停车驻足,得以欣赏到福寿山真貌。山往前延伸,渐抵伊犁河谷,远处烟岚飘袅,遮住了玉米地的青帐,烟岚如飘带,蒙蒙胧胧没有尽头。观景台一旁野果树茂密,枝杆错乱无章。石豹兄见状甚喜,忙不辍的拍照,留取绘画素材。观景台前,尚有一袭红色婚纱,迎风飘扬,那是一对情侣,来这绝佳胜地,拍摄婚照,留下一生美好记忆。再驱车前行时,山坡上的树渐少,而牛羊渐多。这里山形地貌奇特,层层叠叠,犹如大海波涛。而我们所站的位置,一面是茂盛的树木,一面是绿地毯般的草坡,放眼望去,草坡上散散落落有许多牛呀、马呀、羊岈和骆驼,坡上的草,虽然已经被啃食待尽,但它们仍在努力地啃食增肥。因为冬天就要来了。我们来到山顶,一尊大鼎昂然屹立,在阳光下泛着青光,震守着祖国西陲边疆。这尊大鼎,是霍城的形象,也是小冯的骄傲。十年前,小冯便与霍城结缘,亲手设计打造了大鼎。我们来到鼎下,振敬得有些恍惚,十米高的大鼎之威岸与蓝天白云的配饰,碰撞出一幅绝妙画卷。
围绕大鼎看了一圈,小冯兴致昂扬的讲解,我们也兴趣使然的恭听。刚照完留念合影,便见大鼎上空有数百只乌雅盘旋,细看才发现,它们正与一只老鹰为挣夺领空权,而进行激烈的搏杀。仅有几个回合,只身奋战的老鹰,终是寡不敌群,落荒而逃。
福寿山是道教一个重要的活动道场,据说元初时,道教全真派丘处机携其弟子在此讲道传法。在另一处观景台上,我们隐约可见前面崖壁上,有几处摩崖石窟。据介绍,早在清朝时期,这里就建造三清教主庙、三皇庙、玉帝庙等37座神龛洞,形成环绕山体的建筑群。这些建筑群,主体建筑大都是依山而建在海拔约一千二百米左右的悬崖山洞内,利用天然溶洞内不规整的地形,构建多层木质楼阁。洞窟内有神龛以及壁画。这些古老的宝贝和民族艺术品,由于民国时期的战乱纷飞,皆被毁尽。现仅存两处弯月形天然古洞,洞内尚有部分遗迹,包括藏传佛教风格的白塔、天然石佛及少量的木构残件。在古洞之下,重新修建一座庙宇,名曰清心观,古洞与庙宇,相距不过半里路程,且以石梯栈道相连。看那样子,像是新建的,尚未安装横栏。我沿阶而上,走走停停,待到洞前,也是汗透衣襟。最遗憾的是,古洞大门紧锁,尚未开放。心中稍有许不悦,白浪费我许多体力。
下得山来,来到清心观旁,路边果树繁多,枝头挂满了果实,红的、黄的,青绿色的,褐赭色的,各色尽有,皆为无主之木,野生之果。小郭也是好奇,都要摘来尝尝,总是咀嚼之后“呸呸呸”的吐掉。试想,如若好吃,焉有留乎?
果子沟大桥
中华福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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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刘黑木,原名刘奇,祖籍河南南阳,现居上海。海派山水画家,篆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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