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润年 文/图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村落如人,是富有表情的。因此,我喜欢去不同的村落“游荡”。我所说的“游荡”并非去观赏田园风光,也不是打探趣闻轶事,而纯粹是为了记录诸村别样的表情。
生长于长安,见过的村落不少,它们分布在城边、原畔、山洼、平畴,这些村落有着不同的性格,也给了我遇见时的惊喜。不同的村落,随形就势,层楼叠院,在岁月的流逝中,在厚土的承载上,各自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各自生长成自己该有的样子。
长安的村落是镶嵌在青山古城之间的,你第一眼看见那些村落,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这儿的村落是那么的熟悉,以至于和村子里的人都很亲切。散落在大地上的村落,错落的粉墙黛瓦,百年沧桑的戏楼,巷道相连的绿道,如日光月影般自然亲切。
长安的村落是金贵的,也是上天赐给的封号。不然,每座村子浑身都沾满了贵气,如皇子坡、皇峪寺、天子峪、抱龙峪、幸驾坡等,如此厚重的待遇,其他地方根本也承受不了,唯有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才有这份荣光。毫无疑问,长安的村落被千年古城拥在怀里,一直散发着浓郁的人文气息与自然之美。白天,暖暖的阳光在街道上和胡同里窜来窜去,照耀着千家万户。夜晚,温和的月光掠过各家各户的窗棂,润泽着人们甜美而悠长的梦乡。勤劳的百姓在这片多情的土地上年复一年,播种着微薄的希望,收获着简单的快乐。
长安地域面积广,村落数量大,要完成所有村落拍摄的目标,并非短期之内可以实现,更何况要寻找具有典型意义的画面,拍到最具代表性的影像。在长安,古色古香的传统村落,浓缩了农耕文明的精华,自由地展现着各自独特的价值。充满活力的新型村落,多元地诠释着乡土文明,打造着宜居宜游的村落“新颜”。然而,无论怎么说,长安的每个村落都是一部厚重的书,都有自己鲜明的个性。
进入新世纪,随着城市化的到来,许多村子被拆迁。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观看、拍摄、再观看,慢慢从一般性的拍摄转入对生活、社会真正的观察,进而产生疑问与思考。说实话,我执着地拍摄,那是一种纯粹的爱,没有退路的爱,也许只有我自己心领神会,个中甘苦,虽苦犹甜……久而久之,亲历了无数次村庄的大拆迁,我一如既往地寻找着遗落于废墟中的乡愁,始终把镜头摄影对准即将消失的村庄,将典型、突出、平凡的百姓生活定格于作品中,希望以这种呈现方式引起更多的人去了解它,关注它。
摄影的第一种存在方式,自然就是从本体论的角度,坚守摄影对于客观现实记录的底线。摒弃大众化的拍摄手法,采用自己的视觉表达方式,让每一座村落都留下历史人文印记,让每一幅作品都见证长安的发展变迁,让每一位后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根”,这就是我拍摄长安百村的初衷和意义。
这些年,我把长安区村落当成一个乡土社会的研究对象,观察它从一个礼俗社会的乡村走向城镇化的过程,以及在其中生活的群体的变化。镜头中的村庄是普通的,并无多少影响力,也不为人们所关注,但正是因为它的普通,反而更具代表性。我只希望通过图片来呈现出一座座村落或即将消失村落的故事,深度解剖中国乡土社会及传统村落的结构及其本色。以此献给我深爱着的故土。 (作者系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摄影家协会第五、六届纪实专业委员会委员,西安市摄影家协会原副主席)
专业点评
为故土立传树碑
——写给王润年《长安村落》
点评人:陈团结(陕西摄影家协会副主席、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
润年兄是地地道道的长安人。他入伍后1986年在云南老山前线开始摄影,后转业回到长安一直从事宣传工作并拍摄新闻照片。2000年开始关注拍摄长安村落,并一头扎了进去。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发展,他的长安本土摄影专题一个个顺利拍摄完成,一本本画册顺利面世:《净土晨昏》《故园背影》《白鹿原最后的窑洞人家》《家园回望》《故园落晖》《兴隆纪事:十七户农民搬迁史》《上塔坡村日记》……《长安村落》是众多专题中的一个。
他的这些专题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拍摄于出生、生活、工作的长安本地,也不是简单的乡土影像集合,而是以镜头为刻刀,为消逝中的传统村落立起的“影像纪念碑”。他跳出“田园美学”的俗套,以新纪实手法,让每一幅作品都成为长安村落的“活档案”。
他镜头里的长安村落,有着丰富的情感和厚重悠久的历史;石人、石马、石狮、石碾、门楼,有的已有数百年的历史,它们与村口步履匆匆的路人、石马上嬉戏的孩童、老宅里回望的老人等等这些平凡的身影穿越交织在一起,画面紧密而诙谐,这样的“村落”便有了温度,历史也“触手可及”。这些古村落的“原生表情”,没有刻意唯美的修饰,却藏着关中农耕文明最本真的肌理。
王润年并非单纯记录建筑的消逝,而是用影像打捞乡土记忆——从礼俗生活的烟火,到城镇化转型的阵痛,每一幅作品都是长安村落从“原乡”走向“现代”的切片。老宅里的木柱刻着岁月的纹路,巷道里的石人石马缠绕着生活烟火,而当镜头转向拆迁现场,断壁残垣间遗落的旧家具、墙角未谢的牵牛花,又将城市化浪潮下村落的“告别姿态”拍得克制而又揪心,能让观者感受到乡愁被剪断的痛感。
当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当这些村落一个个逐渐从地球上消失,《长安村落》的价值注定了超越“记录”,这些影像将成为后人寻“根”的坐标,成为长安乡土文明最后的“念想”。
王润年满怀深情,用影像为长安、为长安村落、为长安人文立传树碑,献给心怀乡愁的芸芸大众和后世。
来源:华商网-华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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