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9月15日,乌鲁木齐市南郊的乌拉泊古城迎来了对外开放一周年的重要时刻。
这座始建于唐代的古城,与位于奇台县境内的疏勒城遗址、位于吉木萨尔县境内的北庭故城遗址等一并被冠以“古代中央政权在新疆有效治理的重要历史实证”之美名。
作为乌鲁木齐现存年代最早、保存较完整的古城遗址,有学者倾向于这里是“唐代轮台城”之地,受到世界瞩目。

乌拉泊古城全景。记者王畅彤摄
在过去一年,乌拉泊古城在沉睡千年后苏醒,累计接待游客超过2万人次,其中尤以各地专业学者和资深文博爱好者,以及专家学者围绕古城展开学术研究及深度探讨,为千年古城增添现代生机。
今年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70周年,乌拉泊古城迎来主动性考古发掘并纳入全国考古遗址公园立项名单,在这座城市特有的山水之间,乌拉泊古城默默经历年复一年的风霜雨雪而保存完好并再次受到世人瞩目。正如其地名一样,它像一个历史年轮的泊位,默默等待着更多人去发现——
感受千年古城的现代新生
9月14日午后,天高云阔。记者再次来到乌拉泊古城,一段树林尽头,乌拉泊古城赫然立于眼前。
从2024年至今,记者曾多次随考古工作人员一道,用脚步丈量古城土地,凝视一处处遗迹,也对这座经历千年历史的古城遗址有了更多的认知。
在乌鲁木齐古城遗址中,乌拉泊古城遗址的体量很大,平面呈长方形,南北长约550米,东西宽约450米,外城周长约2000米,总面积约24.75万平方米。
城墙墙基保存基本完好,有瓮城、角楼和马面;内城有三个子城,每个子城的遗物也各有不同,南侧疑似有护城河痕迹。

乌拉泊古城及乌拉泊古城历史陈列馆全景。记者王畅彤摄
乌鲁木齐市文物保护研究中心工作人员介绍,在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中,测量城墙夯层、三个子层内有明显的遗迹和文化层,采集到的地面标本表明城内可能存在多个功能分区。从考古学及古代城市建设角度来说,“这意味着这座古城的规格较高。”
再从空中俯瞰,乌拉泊古城遗址地处天山中段北麓,东临博格达峰,北邻乌鲁木齐水系,是古代的宜居之地。遗址不远处墓地就曾发掘过一批战国至汉代的墓葬,乌拉泊村还有一处烽火台遗存。见证着这片土地自古以来的人气与繁荣。
一年前,2024年9月15日,乌拉泊古城迎来正式对外开放,各地专家学者、文旅工作者、文博爱好者等共同见证。
新疆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旅游专业讲师、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旅游协会研学专委会主任董良泉说:“乌拉泊古城开放的消息已在全疆乃至全国文旅界得到关注,这里具有距离市区近、文化内涵深厚等诸多优势。”
“这座古城的历史厚重,作为讲解员就需要深入研究,做‘学者型’的讲解员。”古城讲解员之一、全国红色旅游五好讲解员卢臻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与展柜里历经沧桑的历史文物交织,共同诉说着岁月的厚重与时代的光彩。
2025年,乌拉泊古城再次迎来历史性时刻:7月1日开始主动性考古发掘,随后更成功入选全国考古遗址公园立项名单。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馆员、乌拉泊古城考古队负责人胡兴军表示,此次考古发掘项目属于主动性考古发掘,已列入“考古中国”重大项目,“考古中国”重大项目关注中国境内人类起源、文明起源、中华文明形成、中华文明在世界文明中的重要地位等关键领域。
当下,乌拉泊古城完成保护利用设施一期工程施工,包括进行考古工作站、游客停车场等设施的升级建设,以便在未来更好地为市民游客提供参观服务。
回望丝路重镇的文化密码
站在乌拉泊古城的夯土城墙前,游客们不仅能触摸到千年的历史脉络,更能感受到天山脚下的苍茫,同时想起位于奇台县境内的疏勒城遗址和位于吉木萨尔县境内的北庭故城遗址。
2020年5月5日,由中国文物报社、中国考古学会主办的“2019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在北京揭晓,新疆奇台石城子遗址项目入选。
石城子遗址即疏勒城遗址所在地信息碑。记者王畅彤摄
石城子遗址位于奇台县半截沟镇麻沟梁村,地处天山山脉北麓山前丘陵地带,是新疆地区发现的重要一处年代准确可靠、形制基本完整、保存状况完好、文化特征鲜明的汉代古遗址。
参照文献记载,基本确定石城子遗址即为东汉耿恭驻守的“疏勒城”旧址。公元75年,耿恭“以疏勒城旁有涧水可固”,引兵以拒匈奴。

石城子遗址即疏勒城遗址全景。记者王畅彤摄
9月12日,记者曾随中国作协作家赴疏勒城遗址采风。秋日的江布拉克景区茫茫麦田已收获完成,从空中俯瞰留下一片片宁静的休耕地,疏勒城遗址就在周边最高的一处丘陵之上,在这里可以鸟瞰周边全景。
回顾多日的采风过程,著名作家刘亮程、龙一谈到了疏勒城、北庭故城、唐轮台城等历史文化遗存,都认为厚重的历史文化遗产既是历史的见证,也是当下文学创作的重要源泉。
“我从天津城市史开始做历史文化研究,后来以过去的历史为灵感创作《潜伏》,研究当地历史对于文学创作是有重要意义的。”作家龙一从海河之滨的天津远道而来,他鼓励作家,尤其是新疆本土作家,思考如何用文字将北庭故城转化为鲜明的文化坐标,“就像我们通过遗址建立博物馆,吸引更多人了解历史、讲述中国故事。”

9月10日,著名作家龙一参观丝绸之路北庭故城遗址博物馆,在讲述“耿恭镇守疏勒城”的展板前驻足。记者王畅彤摄
还记得9月10日,龙一驻足于丝绸之路北庭故城遗址博物馆内复原的城垣前,凝神良久。他凝视唐代城砖的斑驳沟壑,仿佛触摸到岑参诗卷中“瀚海阑干百丈冰”的苍茫意象。这片土地,正是他专程前来追寻的、千年前岑参笔下“八月飞雪”的文学现场。
迈向考古遗址公园的新征程
讲好乌拉泊古城的故事,通过全国考古遗址公园建设让世界看到中国新疆故事的乌鲁木齐篇章,是当下文博人乃至每一位乌鲁木齐市民的光荣使命。
近年来,乌鲁木齐坚持文化润疆、旅游兴疆,深入推进文旅融合高质量发展,2023年、2024年乌鲁木齐接待游客连续破亿,今年上半年接待游客5057万人次,位列暑期国内旅游热门目的地第三位。国内外游客来这里参观游览、体验文化,人们在互动交流中不断加强了解、增进认同。置身乌拉泊古城、巩宁城城墙遗址、文庙、陕西大寺,人们可以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厚重历史。
而当下,从历史遗存到考古发掘再到国家考古遗址公园,通过以学史研究实现公众感知,形成了“让文物发声,让历史说话”的有效闭环。
寻访同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汉代疏勒城遗址、唐代北庭故城遗址,再到乌鲁木齐的乌拉泊古城,我们更得以窥见新疆文物保护工作的历史脉络与当代实践。
作为考古和文物研究的“国家队”——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自1950年8月成立以来,便与新疆结下不解之缘。
1957年9月至1958年8月,著名考古学家黄文弼带领考古队和新疆当地的文物工作者一起在哈密、焉耆、库车、伊犁等地进行考古调查或发掘,为研究新疆考古和新疆历史提供了重要资料。
1979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成立新疆工作队,首任队长孙秉根带领孟凡人、陈戈等工作队成员,先后两次踏查北庭故城遗址。
丝绸之路北庭故城遗址博物馆内还原的“耿恭镇守疏勒城”场景。记者王畅彤摄
在考古学家实地发掘的同时,考古工作相关法规政策也日趋完善。回顾新疆考古事业发展,从1988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保护管理若干规定》到2007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办法》,再到2022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十四五”文物保护和科技创新规划》;从1999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克孜尔千佛洞历史文化遗址保护管理办法》到2004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吐鲁番交河故城遗址保护管理条例》,再到2025年《昌吉回族自治州北庭故城遗址保护条例》,新疆构建起以自治区级法规为纲、单个遗产保护法规为目、地方单行法规为补充的完善体系,为文化遗产保护管理工作提供“新疆样本”。
立足当下,新疆大地上的6处世界文化遗产、9542处不可移动文物与45万件可移动文物,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基因与血脉,是不可再生、不可替代的中华优秀文明资源。
光阴流转,白驹过隙。乌鲁木齐市博物馆已退休馆员霍昕曾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参与乌拉泊古城研究,他感叹:“70年岁月对于千年乌拉泊古城而言不过是短短岁月,但对于古城保护及遗址有效利用却是翻天覆地的70年。”
千年古城的今天,得到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开启了新的发展模式。
乌鲁木齐市文物保护研究中心党支部书记吐尔逊·克孜拜克说,乌拉泊古城正式开放一周年来,累计接待国内外游客超2万人次,遗址开启了正式考古发掘,遗址内修筑了游客栈道、修建了研学基地、开放了展厅展览。乌拉泊古城从单纯的考古遗址向集考古研究、文化展示、旅游体验于一体的综合性文化空间转型。
金秋的9月,收获的季节。从夯土城墙的沧桑到考古现场的忙碌,从专业学者的研究到普通游客的探访,乌拉泊古城正以开放的姿态讲述着丝绸之路上的中国故事。这座千年古城的新生,不仅是对历史的致敬,更是对未来的承诺——让文化遗产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持续擦亮历经千年的文化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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