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木国防博物馆入口处慕生忠将军的铁锹,远看是块锈铁,凑近才见真章:木柄被手磨出包浆,嵌着细小沙粒,指腹能摸到无数划痕——这是几十年握锹的力道刻下的。铁头坑洼,刃口卷了边,还卡着昆仑碎石。讲解员说,1954年修青藏公路,将军带着人白天挖冻土,晚上把锹靠在帐篷边,这锹把磨短了整整三寸。我试着握了握,沉得很,举一会儿胳膊就酸了。忽然懂了,“开拓”是一锹一锹把掌心磨出茧,把铁锨用卷刃,从石头缝里抠出路来的韧劲。
旁边的旧帐篷帆布脆得像晒了十年的抹布,风一吹就“哗啦”响。帐篷角补着块蓝布,针脚歪扭却缝得密,内壁“我们不走了”五个字,墨色褪成淡灰,笔画还晕开了,该是当年写时手冻得发抖。这帐篷被风吹跑过三次,战士们把桩子砸进冻土层,灌开水化冻再砸深半米,才固定住,一座城市的精神,就这样在严寒和艰辛中悄然奠基。
往里走,东风导弹发射车没电视里那样神秘,漆皮掉了一大块,车体被晒得发乌,车轮纹路里嵌着干硬雪粒。36个兵推它上冰达坂的故事,我在课本读过,可看见玻璃柜里的“冰壳鞋”,才真被扎了心。解放鞋冻成硬块,鞋帮和裤腿粘着冰碴,麻绳鞋带被血和冰粘成暗红疙瘩,鞋尖破洞露出发黑棉絮——那是脚冻裂的血,和雪冻在了一起。零下三十摄氏度的天,他们用麻绳把冰鞋绑在腿上,推了7公里,有人脚指甲冻掉了也没停。原来“守护”是鞋冻硬也得走,把疼咽进肚子,把责任扛在肩上。
转角的“树化石”嵌着35枚弹片,树皮炸得翻卷却没断。1962年自卫反击战,它替战士挡了弹片。摸着凉凉的弹孔,像听见当年的炮火声,再看墙上“人在礁在国旗在”,才懂国土是战士用血肉筑的屏障,是把每寸土地缝进祖国版图的执着。
出口电子屏展现着如今格尔木的景象,可我总想起展厅老照片:和我年纪相仿的战士,举着冻馍笑得比篝火亮。我在笔记本写:和平是用磨短的锹把、冻硬的鞋换来的;青春不只温室里的模样,也应该扎在祖国需要的地方,换来祖国的繁荣富强。
(记者:杨青多杰 编辑:何静霙 校对:卢衍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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