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阆中古城城北,有一条看似寻常的街道,名叫“演武街”。若论其名,不过二十余载春秋;若论其魂,却承载着两千年的金戈铁马与人间烟火。它静卧在古城边,像一位沉默的史官,腹中藏着无数王朝更迭、将星起落的记忆。
一、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名将
阆中,这座既不靠海也不居京畿的川北古城,在历史长河中却像一块磁石,吸引着名将扎堆驻守。这似乎是一个未解之谜。
时光回溯到东汉,此地已是川北咽喉,兵家必争。三国鼎立,猛张飞在此任巴西太守七载,吼声震彻云霄,夯土筑城,操练兵马。那时的演武场,是刘备集团在乱世中安身立命的“安全基石”。传说,张飞的军队不仅教民作战,更传下修路、垦殖之术,刀光剑影之下,竟也播下了技术的种子。
唐宋明清,演武场不断“升级”。亭台楼阁与演武厅堂次第而起,千百亩土地被辟为武场,仿佛一个永不谢幕的“兵马俑工地”。明代寿定王在此一待二十年,享受着风水宝地的滋养,也上演着权力暗流下的宫廷微澜。清代,这里成为川北镇、保宁府的要冲,总兵、副将轮番坐镇,权力交织,荣光与心酸并存。一次次兵燹,一场场水患,演武厅屡毁屡建,如同这座小城不屈的宿命。
二、争议与荣光:兵营下的百姓悲欢
历代名将在此留下足迹,却也带来了争议。沉重的赋税、战乱的阴影始终是百姓头上的阴云。有学者诘问:这漫长的“兵营化”,除了负担,还留下了什么?军政合一,兵商混杂,是福是祸?戏谑之言道,阆中人天生是“军迷”,却不知为谁而操练。
然而,历史的转折总在不经意间降临。清代,川陕商戎世家蒙氏三代,书写了演武街最辉煌的传奇。从商人蒙顺、蒙元亨父子为年羹尧西征保障后勤,到士兵蒙应瑞在西北边疆,雪域高原绰马喇地凭借六个时辰的奇袭和后续方略,为青蒙新藏首次纳入大一统版图立下不世之功。蒙家三世“拜将”,从“商戎世家”跃为将门世家、二代皇商。皇商蒙顺还御赐了一个响亮的名字“蒙善宇”。
蒙家不仅会打仗,更懂经营。他们招商安商,将演武场分别变成了,校场和流动的市场。百姓在此不仅能看军中操练,更能做生意、谋生计。练武的呼喝声与市集的叫卖声交织,冰冷的兵器与滚烫的金钱共舞,演武街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与富庶。各色商号、票号云集,阆中经济步入黄金时代。直至暮年,八十四岁的蒙应瑞大将军仍在此为平定大小金川献计献策,点兵选将。勇士们抬头望见为蒙家所立的元戎祠,便知华夏一统大业与川军命运紧密相连。上演了兵民一家親的,男儿当自强,拥跃参军上战场,助力一统美名扬的传奇佳话。
三、身份的蜕变:从古战场到抗战大后方
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民国抗战,阆中的命运再次与国家紧密相连。古老的校场坝一夜之间变身抗日机场。千万民工肩挑背扛,削山填塘,仅用数月便筑成可起降战机的跑道。村民们自豪地说:“咱这块地方,只要国家有难,从没拖过后腿!”
那一刻,阆中从“千年兵营”蜕变为“抗战大后方”,所有个人恩怨、地方得失,都让位于磅礴的家国情怀。“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这里成了个人命运在时代洪流中的最佳注脚。
四、余音与沉思:无字碑与未来路
可惜,盛景难常。抗战胜利后,机场废弃,演武厅与校场坝重归荒凉。元戎祠前的无字碑,默然承载着川军百年的荣耀与沧桑,渐渐被岁月侵蚀。蒙家祠堂日渐斑驳,昔日演武厅杂草丛生。常年的驻军历史,似乎也随着一代代人的老去,沉入遗忘的记忆。
如今,关于演武街的记忆,在阆中城内引发了新的思考。一方希望弘扬其“将军摇篮”、“英雄故地”的荣光;另一方则警惕,生怕“古战场”的标签束缚了城市发展的手脚,让这座古城在旅游开发的浪潮中迷失了方向。保护与开发,历史与未来,在此拉锯。
结语
演武街,这条年轻而又古老的街道,述说着古今历史的传奇,见证了太多。它听过张飞的怒吼,见过滕王的车驾,承载过蒙家三代蒙善宇/蒙元亨/蒙应瑞的商戎并举,天下商帮的传奇,也感受过抗日军民的热血。它不仅是“将军摇篮”或“昔日兵营”,更是阆中古城两千年命运交响曲中最激昂的乐章。那些王侯将相、英雄豪杰,以及无数无名的士兵与百姓,共同将他们的悲欢荣辱、梦想与牺牲,烙印在这片土地的记忆深处。行走其间,恍如隔世,那穿越千年的刀剑回响与人间烟火,依旧在风中低语,诉说着不朽的传奇,聆听着古今将士的操练声,声声回响,史命与责任,家国情怀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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