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雅的金秋十月

十月的沙雅，是被胡杨点亮的。车子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行驶，窗外原本是无垠的土黄与天的湛蓝。忽然，视野里跳进一抹金黄，先是一点，而后是一片，最后成了铺天盖地的灿烂。那不是江南秋叶的纤巧，而是带着戈壁的磅礴——千万片叶子在阳光下灼灼燃烧，像是大地积蓄了一整年的热情，都要在这时节倾泻出来。风过时，整片林子飒飒作响，那声音干燥而温暖，仿佛能听见时光流淌。沙雅的金秋十月

走近了看，胡杨的形态才显出倔强来。有的树冠如金云，根系却紧紧抓着沙土，虬结凸起，如勇士暴起的青筋；有的早已老去，枝干枯白如骨，却依然保持着向天挣扎的姿态，与身旁生机勃勃的金黄相映成趣。踩在落叶上，沙沙的，像踩着阳光的碎片。偶尔有熟透的沙枣“噗”地落下，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棉田里又是另一番光景。望不到边的白，厚墩墩、软茸茸的，农人们的身影在棉垄间起伏。他们戴着宽檐帽，双手飞快地采摘，动作有种世代相传的韵律。旁边的葡萄架下，维吾尔族老人正在晾晒最后的无核白，一挂挂翡翠珠子渐渐风干成蜜色的喜悦。有笑语声传来，混着烤馕和烤包子的香气，在干燥的空气里飘得很远。

黄昏来得迟。夕阳把整片胡杨林染成橙红，沙丘的曲线变得分外柔和。远处传来牧人归家的驼铃声，悠长、散淡，一声声敲在心上。夜幕四合时，星空低垂，清亮得仿佛一伸手就能掬一把星子。

沙雅的十月，美得这样坦然，这样盛大。它不问你从哪里来，也不挽留你往哪里去，只是在这辽阔的天地间，完成一场生命的绚烂与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