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时维九月,父亲陪着弟弟,踏上远行的列车,前往新疆可克达拉市,开启了一场漫漫的送学之旅。
这趟行程,是父亲首次远行,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不仅见证了弟弟又一段人生征程,还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正如父亲在家人群分享的一般:值了,新疆!
归家后,不停地分享一路上的点点滴滴,并催促我写一篇文章。我便以父亲视角,写了这篇文章。由于工作原因,拖到现在才仓促完成,难免有疏漏之处,还望多多指正。
踏着晨阳,登上了远行的客车,一路顺风南下,熟悉的康巴诺儿湖渐渐地淡出了视线。在张家口稍事休憩,我们便又开始了出发。这次要去的地方,是新疆可克达拉市——儿子将来要读大学的地方。
半辈子都埋头在那几亩薄田里,没想到第一次出远门,就是跨越四千公里的壮阔旅程。这一路上,我把大半辈子的琐碎都留在了老家,眼前展开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辽阔天地。送儿子上大学,这任务沉甸甸的,心里既紧张又欣慰,就像种下的种子终于要开花结果了。
列车穿行在九月里,秋天的风,带着几分初秋的凉意,轻轻拂过城市与田野,也吹着我们父子俩那颗远行的心。我手中紧紧攥着行程信息单,上面印着“可克达拉”四个字,陌生却也充满了期待。儿子摆弄着手机,不时拍拍写写,记录着他人生中第一次远行。
一路前行,景致如卷轴慢慢铺展。车子穿过隆起的山脉,抵达北京。转了几趟地铁,才到北京西站,算是开始了真正的送学旅程。从北京至郑州,列车碾过华北平原的秋阳,田里的庄稼已经开始泛黄,空气里还留着夏末余温。从郑州再到乌鲁木齐,火车钻进河西走廊,外面是远山连绵,就像天地刚分开时候的景象。
车窗外的风景,从热闹的城市,到宽阔的田野,再到越来越清晰的高山,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打开。尤其是看到远处高山草甸上悠闲吃草的牦牛,它们黑黢黢的背,衬着苍茫的山,野性中透露着蛮横的生命力,像是从远古活到今天的化石!看着它们,我对即将到达的新疆,心里装满了期待。
到了乌鲁木齐,这座边疆城市用它的方式迎着我们。可我们要去的是可克达拉——一个我以前从没听过,却因为儿子,变得格外亲切的地方。
听人说,可克达拉是一座从荒原里长出来的新城。在过去,这里是牧民骑马踏过的草原,如今成了灯火通明的军垦城市。道路像刚写好的乐谱,路边的白杨就是音符,风一吹,好像就能听见《草原之夜》。店铺招牌上写着“可克达拉”,人家说那是“绿色原野”的意思,和这座城的模样正相配。
再往前走,就是儿子将来要读书的学校。崭新的教学楼在阳光下,越发耀眼,学生们进进出出,洋溢着盎然的生机。学校大门又高又气派,立在辽阔的大地上,老远就能看见。在老师和学长的帮忙下,儿子总算办完了入学手续。难得来一趟新疆,总得尝尝这儿的美食,看看这儿的风景。
我们爷俩专门去了汉人街,热闹非凡,和在老家赶集一样。我试着用不太顺溜的普通话跟当地人说话,他们都挺热情。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有戴着小花帽的维吾尔族姑娘,有背着画板的学生,还有像我们一样的游客。大家口音不同,却都被这烟火气裹着,笑得眉眼弯弯。
顺路一拐,进入大巴扎美食城,那可真是美食天堂。烤全羊、手抓饭、大盘鸡……每一样都香得让人走不动道。烤馕的焦香与孜然裹着热浪扑面而来,铜锅里炖着羊肉汤,铁板上滋滋作响的是椒麻鸡。一盘金黄的烤包子散发诱人的美味,蜂蜜的甜、羊肉的鲜、坚果的香在舌尖炸开——原来美食才是最直白的民族融合史。
六星街的暮色里,藏着多民族共生的故事。才知道原来街道也能长成 “花” 的模样。这座百年街区以六角形街巷闻名,汉、哈萨克、维吾尔等民族的院落比邻而居。暮色降临时,漫步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仿佛穿越了时空,体验了一场文化的交融。
夜宿大学城附近的宾馆,摇晃的叶子把窗外的月光剪成碎银,洒在儿子以后每天要走的小路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索性把白天拍的照片翻了一遍:牦牛、街巷、烤馕、校园……最后停在一张合影——我与儿子站在高大气派的校门口,俩人都有点拘谨,中间还隔着点距离。我把照片发到家人群,就写了四个字:值了,新疆!
九月的可克达拉,颜色特别多。天又高又蓝,云慢慢飘着;远处的雪山在太阳底下闪着干净的光。这座新城,整齐,有生机,充满了希望。我站在这样的风景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这趟出门,不光是走了很远的路,更是陪着儿子走了一段路。我明白,和他一起经历的这些,会变成我们心里最珍贵的记忆。
离校那天,秋天的太阳把校园里的银杏叶照得像金箔。儿子穿着军训的迷彩服,走进那么多同样年轻的背影里。鉴于学校规定,我们提前就道了别,现在只能想象他在操场上认真站着军姿的样子。时间过得真快,那个调皮的小娃娃,一转眼就长成大小伙子了。没敢再多想,怕心里更舍不得。
我忽然懂了,这次远行,其实是我们父子俩各自走向新的路——他走向独立,我见识更宽广的世界。新疆的壮美和温暖,已经悄悄成了我们共同记忆里的家乡。可克达拉在我心里一点点长起来——一座由馕的香味、蓝天白云、牦牛的影子和大学校园组成的新城,正悄悄把我们父子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距离,一点点填满。
在这片宽阔的土地上,我留下了脚印,也带走了感动。新疆,这个又神奇又美丽的的地方,会一直刻在我们心里,忘不掉。航班起程,我看着窗外连绵的山脉,这里,已经成了我放不下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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