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河游船与垂钓者
古文化街饺子店橱窗
爸妈都是天津人,来自河东和南开。老爸常把三句据说很天津的话挂在嘴头,一是“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倒着”;一是“二他妈,快拿大木盆来”;一是“要我唱个歌呀,我嗓子赛破锣;要我跳个舞呀,我手脚不利索”。二老口音一听就是天津话,可天津人听了,会问“您说的是嘛玩儿呀”。少壮离家,乡音已然串味。如今老爸一去二十载,老妈去年也跟他团聚了,我忽然产生一种回家看看的冲动。高铁很快,近乡情怯。街头条幅却是马三立名言的搞笑体:来到天津卫,嘛也没学会。
滨江道耳朵眼炸糕店面
古文化街泥人张店面
既然嘛也没学会,天津快板说,我学会开汽车,压死二百多。警察来找我呀,吓我一哆嗦。我是连滚带爬,钻进了耗子窝。耗子见了我,跪下把头磕。二伯二伯你长得可真不错,脸上的麻子是一个赛一个。你家买黄豆,可不用带家伙,一窝一颗足能搁二斤多。瞧你的小身板,这么矮的个儿,小鼻子小眼,还楞充是模特。你要是不服气,咱俩就抄家伙。您了前边走,我后边紧跟着。你要是跳海河,二伯我陪着。你要是下油锅,我马上拣柴火……这内涵、语气,听也听出了天津味。
市政道路上的观光电三轮
市政道路上的观光电三轮
逛五大道,特意顺了辆一早赶去上岗的观光三轮。天津物价不高,网约车不过一二十,三轮车嘛,张口三十。拉风,值!老爷子听我遭际,为我愁上眉梢,长唷一声说,河东大着呢,找到亲戚了吗?呵呵,如今日子好过,不必投亲靠友了,回来就想吃吃煎饼馃子嘎巴菜,听听西河大鼓和相声。老爷子开心了,说真正的天津味不在景区、酒店,你要在居民区的背街小巷里找,可能连个招牌都没有。我信,那种未经更多加工、修饰而略见散乱的市井烟火气,才是一座城市活的灵魂。
步行二里地的小菜场
嘎巴菜与黄面饽饽
每天一早步行二里地有小菜场。只见老太把切成柳叶状的绿豆面锅巴丢进勾了芡的腐乳汁、芝麻酱卤汤里,马勺一搅上碗,滴上辣油,撒上芫荽,嘎巴菜走您。汤汁溢出口沿,食指一刮,张口一吮,佐以黄面饽饽,闷头一扫光。打着响嗝,散着热气,顺带排队买煎饼馃子。老爷子用鏊子摊了石磨绿豆面糊,说甭急着扫码,记不住。馃子、馃篦儿二选一,我选馃子。鸡蛋、面酱、葱末、腐乳、辣酱,一样都不能少。中午凿进肚里,天黑了都不知道饿。价钱如何?亲民到可忽略。
水磨面煎饼馃子
城市街头的早餐阵地
记得那年在洛杉矶,中国胃不堪于带血丝的牛排折磨,忽然想去沃尔玛买最中国的“Made in 榨菜”。孰料导航一搜,车程10公里有中式早餐叫车库。只见老太操天津口音,坐镇调度,只收现金,长队排到大门外。随后接连数日,现吃嘎巴菜,打包煎饼馃子,无求不贵,但求不厌。或问正宗与否?老妈就是这个味。这对早年出身于齐鲁的难兄难弟,如今也都是国际范儿。嘎巴菜有洋名曰Stain-food,煎饼馃子老长了,叫Pancake rolled with Tianjin-style crisp fritter,对不起记不住。
天津德云社相声专场
天津德云社鼓曲专场
启程前在大麦抢票,生怕错过德云社的相声和鼓曲。曲协有不葱不蒜之徒,借助公器打压老郭,抱歉曲艺不在庙堂而在民间。进津方知相声堪比扬州修脚,挑头的还有名流、谦祥、杨光诸辈,而鼓曲唯见德云扛旗。两天近七小时,相声一场足矣,鼓曲百听不厌。当年自小彩五《重整河山待后生》起,喜听梅花大鼓、京韵大鼓、西河大鼓和单弦,击鼓中是珠圆玉润的饱满。听相声时请教翌日鼓曲地点,保安说您该今天听啊,票价一个样,明天就是青年队了。呵呵,年轻更有朝气。
古文化街名流相声
鼓楼南街戏剧博物馆
记得鼓楼南街有戏剧博物馆,一时好奇,奈何摊档堵门,院内长草。思前想后,倒是马三立、骆玉笙诸大师,舞台谢幕,经典永留存。其实,天津卫随着水陆枢纽带来漕运和移民,各地曲艺在茶馆、庙会多元杂糅,形成“满城尽带说唱风”的“曲艺之乡”。这些最接地气的通俗艺术形式在市场化中活蹦乱跳,演出现场不断有“宽容又苛严”的拥趸“跟腔”,互动自当推动艺人精益求精。我想戏曲在此并非化石,不必提前打理坟墓。相反在大剧院看了话剧,门票最贵且有政府补贴,不咋地。
夜幕下的天津大剧院
鼓楼附近的街头报亭
我们有的城市,城管把街头的书报亭、小吃摊打到绝迹,却不知道整治机动车在斑马线礼让行人,不知道引导电动车“绿灯行,红灯停”,不知道强制市民遛狗拴绳子。一座现代化的都市,既不可以脏乱差到像垃圾场,也不可以绝尘成为手术室,它应该有“阳春白雪”,也要容得下“下里巴人”。那些你最看不上眼的市井烟火气,恰恰再现了一座城市的温情与温度。那是菜市场的叫卖声、早餐夜市的热气,它让百姓有归属感和踏实感。深思高举是你的事,我乃平头百姓,只想找个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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