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联酋那些游客较少的小地方,仿佛一扇窥见过去的窗。这个国家的财富,曾主要源于珍珠。”
在阿布扎比和迪拜的灯火辉煌、摩天高楼拔地而起之前,这个国家——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曾以珍珠的光泽而闻名。
几个世纪以来,潜水员们戴着骆驼皮制成的指套、用羊骨制成的鼻夹,并穿上深色棉布潜水衣来防御鲨鱼。他们在波斯湾海面下潜15到30英尺去采集牡蛎——一千只牡蛎,往往只能收获10颗珍珠。
今年年初的一个温暖周六早晨,我站在一艘木制多桅帆船(dhow)上,离拉斯海玛海岸不远——它是构成阿联酋的七个酋长国中最北的一个。远处哈贾尔山脉(Hajar Mountains)嶙峋的山脊,在一层乳白蓝的薄雾中显得柔和。
“欢迎来到曾经被称为‘珍珠海岸’的地方。”我们的向导穿着一条洁白的头巾,在我们抵达苏瓦伊迪珍珠农场(Suwaidi Pearl Farm)浮桥时说道。那座农场位于阿尔拉姆斯(Al Rams)村附近。
他用一把特制的剪刀打开一只牡蛎,又用一把小刀探查内部。在船上所有人的欢呼声中,他轻轻取出一颗中等大小、光泽迷人的珍珠。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逃离迪拜那种几乎让人心惊的能量与奢华。此前几次造访,我常常想:在这场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速度最快的财富与移民浪潮之前,这个国家曾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办法找到答案?所有人都对我说:“去看看其他酋长国吧。”
于是,我计划了一场为期一周的旅程,目的地是沙迦、阿治曼、富查伊拉以及拉斯海玛——这四个相对不那么发达、也不太被游客光顾的酋长国。
沙迦篇
真实感与文化传承
迪拜是一座近400万人口的沙漠都市,每次造访都让我惊叹不已。然而,当我在凌晨2点走出那座霓虹闪烁、喧嚣无比的机场,钻进一辆前往沙迦的出租车时,我感到一阵解脱。那段路程大约40分钟,视交通而定。
司机是一位出生于乌干达的印度人,曾在英国生活过。他对我的目的地颇感惊讶:“沙迦?外国人一般不去沙迦。”
沙迦至今仍是唯一一个全面禁止饮酒的酋长国,这大概也解释了他的反应。
我入住的是“Al Bait”酒店(Chedi Al Bait),一位友善的叙利亚人带我穿过一片昏暗的小巷,那里的建筑以土砖砌成,庭院中种着棕榈树。夜色静谧,空气里带着一点咸味,夹杂着木柴烟与熟果香。哪怕在黑暗中,沙迦依然散发出一种真实的地方气息——那种我几乎从未在迪拜感受到的“接地气感”。
第二天清晨,我来到了“沙迦之心”(Heart of Sharjah)区——一项大型文化遗产复兴计划的核心地带。晨光下的街区展现出传统珊瑚石墙建筑与现代商铺交织的景象,沿着种满树的溪流延伸,那条溪流是昔日港口的遗迹。
与其他酋长国相似,在20世纪初之前,沙迦居民以捕鱼、贸易和采珠为生。直到日本“养殖珍珠”的兴起重创了这一行当,使众多酋长国陷入贫困,直至1958年发现石油才迎来转机。此后,阿联酋人口从1960年的9.2万暴增至如今的近1150万,成为全球最富裕的国家之一。
自1999年起执政的苏丹·本·穆罕默德·卡西米酋长(Sultan bin Muhammad al-Qasimi)把艺术、文化和教育作为沙迦现代身份的核心,如今这座城市也因遍布的博物馆而闻名。
“沙迦伊斯兰文明博物馆”(Sharjah Museum of Islamic Civilization)坐落于海滨一栋金色穹顶的恢宏建筑中。自2008年开放以来,它展出了数千件文物,分布在六个主题展厅——信仰、历史、艺术、文化、科学与发明——展示伊斯兰文明的多维风貌。我在一幅世界伊斯兰地图前驻足良久。
从塞内加尔延伸到新几内亚,覆盖了非洲、中东、中亚与东亚的大部分地区,穆斯林世界如今拥有约19亿人口,并孕育出全球增长最快的一些经济体,规模与人口已超越欧洲与美洲。
在前往“文化遗产博物馆”(Heritage Museum,一座改造自珍珠商人旧宅)和“沙迦艺术博物馆”(Sharjah Art Museum,专展阿拉伯当代艺术)之前,我决定先在集市边的“Arabian Tea House”吃午餐。
那时正是正午,餐厅人头攒动,我正准备离开,忽然一位独坐的男子向我微笑并招手。
“要不要一起坐?”他说。于是,我与他同桌共餐。他是一位巴基斯坦籍混凝土工程师,毕业于美国乔治亚理工学院(Georgia Tech)。他还没点菜,笑着提醒我分量巨大,建议我们合点一份。
他告诉我,本想留在美国,但觉得移民过程太艰难。“阿联酋就像1900年的美国,”他说,“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国度,让来自贫穷国家的人能在这里重建生活、实现繁荣。”
菜很快上桌。嫩滑的羊肉埋在一堆金黄的巴斯马蒂米饭里,散发着肉桂、豆蔻、丁香等香料的浓郁气息。吃完后,他瞥了一眼手机,说该回工地了,起身握手告别。等我结账时才发现——他已经替我付了。这只是我在阿联酋处处感受到的热情与好客的一个小片段。
阿治曼篇
“最随性的酋长国”
几位住在迪拜的朋友向我推荐阿治曼——他们说这里正逐渐形成一种类似“马里布(Malibu)”的悠闲海滨氛围。
阿治曼是阿联酋七个酋长国中最小的一个,位于沙迦的北部海岸,已成为本地居民周末度假的热门去处。
“这是最随性的酋长国。”其中一位朋友对我说,“有不错的酒店,一些很棒的餐厅,还有美丽的海滩——长周末的所有条件它全都有。”
在他人假期中“旁观”是一种无害的偷窥乐趣。
当我抵达阿治曼费尔蒙酒店(Fairmont Ajman)时,正有这种感觉。
我在热闹的大厅中品尝着酒店赠送的迎宾茶和椰枣,看着形形色色的旅客,觉得颇有意思。
冬季时,阳光匮乏的欧洲人——尤其是俄罗斯人和中亚旅客——蜂拥来到阿联酋,在金色海滩上晒太阳、在沙漠中探险。酒店的早餐也反映了这种多元:既有中东风味的“扎塔尔薄饼(zaatar manakish flatbread)”,也有斯拉夫风格的“粥(kasha)”。
阿治曼的旅游业正在蓬勃发展。沿着那长约2.5英里的海滨,我看到一家中国海洋工程公司正在使用大型挖泥船扩建海滩。
中午时分,我在一家出乎意料美味的披萨店用餐,偶然与一户意大利四口之家攀谈起来。他们热情地邀请我傍晚一起去观看骆驼赛跑——当地最具代表性的休闲活动之一。
赛场名叫阿尔塔拉骆驼赛道(Al Tallah Camel Racecourse),那里的骆驼没有骑手,披着鲜艳的布匹疾驰,主人们则开着四驱车沿着围栏另一侧并行追随。
我们一边笑着看这场“卡通般”的比赛——笨拙的骆驼扬起尘土,一边大快朵颐地吃烤肉串,喝着酸甜的罗望子味汽水。
这场滑稽又热烈的体验,让我对这个“最小的酋长国”产生了出乎意料的好感。
富查伊拉与拉斯海玛篇
清真寺与高空滑索
远离迪拜那片耸立入云的天际线,富查伊拉与拉斯海玛这两个酋长国共同坐落在阿联酋东北角的崎岖半岛上,一边面向波斯湾,另一边临着阿曼湾。
在富查伊拉,我参观了俯瞰阿曼湾的比迪亚清真寺(Al Bidyah Mosque)——一座小巧、白色粉刷的建筑,拥有四座圆顶,可追溯至公元1446年,是整个阿联酋最古老的清真寺。
它的朴素与宁静,与那座可容纳7000多名信徒的宏伟谢赫扎耶德大清真寺(Sheikh Zayed Grand Mosque)形成鲜明对比——后者位于富查伊拉市区附近。
“富查伊拉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它不像波斯湾沿岸那些更封闭的酋长国。几个世纪以来,它一直是贸易路线的一部分,也因此形成了开放的商人文化,从阿曼延伸到非洲东海岸。”
我的乌克兰籍导游英加·坎皮(Inga Kampii)在一家出色的泰国餐厅与我共进午餐时这样解释道。
穿过半岛另一侧,抵达拉斯海玛时,可以明显感受到不同的气质。
在现任酋长谢赫·苏德·本·萨克尔·阿勒卡西米(Sheikh Saud bin Saqr Al Qasimi)的领导下,拉斯海玛政府正大力投资文化机构建设,包括:
- Al Jazeera Al Hamra文化遗址村(Al Jazeera Al Hamra Heritage Village)——一个保存完好的采珠人聚落;
- 国家博物馆(National Museum)——考古价值极高;
- 以及我早前造访的苏瓦伊迪珍珠农场(Suwaidi Pearl Farm),由一位潜水员的孙子于2004年创建。
拉斯海玛崎岖的山脉还坐拥全长1.76英里的Jebel Jais高空滑索(zip-line)——这是世界上最长的滑索之一。
即使你没有勇气尝试,从山顶俯瞰的景致也令人屏息。
我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回来,挑战一下自己的胆量。
从珍珠农场返回后,我入住了安纳塔拉米纳拉斯海玛度假酒店(Anantara Mina Ras Al Khaimah)的一座水上别墅。
傍晚时分,我望见几只粉白色的火烈鸟在红树林浅滩中悠然踱步。
它们鲜艳的羽色与潮汐泥滩、群山以及远处点缀的高楼交织成一幅宁静的画卷,仿佛凝结了整个阿联酋的气质——既超现代又保守传统,既张扬奢华又内敛克制。
毕竟,珍珠之美,正是因那平凡的贝壳而存在。
本文资料源自ny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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