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丨长潭坪的椪柑

车子在山中转，从山顶转到山脚，但，到了桑植官地坪的长潭坪，美就会自然呈现。

山，绿出魅力。它温柔地环抱这片土地。

农户贴着水岸住，住岛边一般。推开窗，就是一片粼粼水光。水面上，成群结队的鸟飞来飞去。小船划在水面上划过，溅起清凉水花，人们在其中畅游戏水，整个长潭坪洋溢欢愉。

一到夏天，这里到处支的是帐篷。他们与星月、流水声为伴，忘掉了一切，让美回答一切。

这里的土地，黑褐、油亮。松软、肥沃，是攥得出希望的好土。

土里，长了漫山遍野的椪柑树。

椪柑树站在大地上，粗壮的枝桠撑开浓绿伞盖，把日光筛成碎金，将水汽酿成甘露。秋深时，一树树的果子的，黄澄澄的，压弯了树枝——沉，满，是椪柑树捧出的全部心意。指甲轻轻一掐，脆薄的皮“啵”地绽开，清冽香气瞬间沁入心底。剥开，咬下去，汁水在齿间迸溅，甜得清透爽利，不腻不滞，只留一缕余香在舌尖打转。不知不觉，两三个下肚，还忍不住咂咂嘴，想把那甜意多留片刻。

这里清凌凌的水，把远山的灵秀、河谷的温润都化进土壤。土地喝饱这甘泉，椪柑蓄足甜意；人们饮着这水，日子也滋润起来。岸边的芦苇，默默地，在风里，不停地挥手，为宁静增添了灵动，为静谧增添了绚丽。

过去，却不是这样。大河是一道天堑，出门过渡船，一篙一桨，都渡着慢悠悠的岁月。后来，一座石拱桥从盼望中诞生。青石砌成的桥身，弯出柔和的弧度，横跨河面，把隔断的时光重新连接。桥通了，水泥路盘山而过。车轮声替代桨橹声，笛鸣惊醒了沉睡的山谷。

这里的椪柑，就这样活了。

摘椪柑的时节，是最欢喜的日子。男人们在林间穿梭，手臂起落间，竹筐就满了；女人们围坐成圈，手上分拣果子，嘴里哼着小调。总有歌声从这片坡飞到那片洼，唱的是今年的好光景，明年的新盼头。摘的果子，装车出发。这远近闻名的椪柑，许多人循着果香找到这里，笑着，夸这椪柑有山水的魂魄。他们一个个地挑，一筐一筐地选，说要带回去，也尝尝这自然的甜。听说有一对年轻人，一个在树上摘，一个在树下接，椪柑递到手里时，眼神就对上了。后来当地人总说，是椪柑的甜，牵起了湖南与湖北人的姻缘。

长潭坪的椪柑，挂在枝头是风景，捧在手里是收成，含在嘴里是甜蜜，藏在心里是乡愁。

这坪，这果，装着长潭坪人满满的思念。石拱桥连起了山外的天地，公路铺开了未来的画卷，椪柑带着水土的芬芳，要去更远的地方。

谢德才，土家族，湖南省桑植县人。出版散文集《一个人的凤凰》《张家界看“海”》《张家界的眼睛》等。作品入选20多种选本。曾获全国精短散文大赛奖、《红豆》文学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