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青岛

文/王民官

喜欢一个城市，往往是从初次走进城市时的所见所闻开始的，所以第一印象尤其重要。

就笔者而言，不论是国内，还是在国外，也曾走过不少的城市，而那种发自内心，见了就喜欢的城市，还是屈指可数。有的城市，初次去时喜欢，但时间一长，发现并遇到了各种问题，这种喜欢就打了折扣；也有的城市是随着居住时间的延长，慢慢地有了感觉，逐渐增加了好感；还有的城市去了后，总体感觉一般，同城化严重，没有什么特色，多少年以后，甚至忘记了曾经去过这个城市的模样。

而青岛，不管他是哪里的人，也不管他来自何方，在他们的眼里，则是属于一个来了就十分喜欢，越住越有感觉，可以说是一个来了就不想走，走了还想再回来的地方。

笔者对于青岛的了解，还是在参军入伍前夕。因为接兵的是海军，部队的驻地又在青岛，所以就查阅相关资料，知道了青岛在山东半岛，是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气候宜人，是著名旅游度假胜地，号称“东方瑞士”。对青岛最为贴切的描述，还是康有为这16个字：“青山绿树、碧海蓝天、不寒不暑、可舟可车”，这也源自他对青岛的热爱和赞誉，后来成为青岛城市形象的核心表述。

1978年3月17日，我们从太原乘坐绿皮客运火车，经石家庄，到济南休息了一下，第二天下午，到达了青岛沧口火车站。在站台上集合好后，没有出站，而是沿着火车铁轨往南，一直走到青岛沧口海军第二航空机务学校北门。这短短的一路上，嗅着胶州湾畔微咸的海风，走过学校北马路，看到用帆布遮盖着一堆堆的烟草叶，散发着烟草特有的清香，偶尔还能闻到混合着从李村河南岸造纸厂方向飘来的气味，这段路距离不长，但印象极其深刻。对笔者而言，虽然说这是第一次坐火车从黄土高原来到黄海之滨，走了近一千公里，从民到兵的一小步转换，却也是人生路上迈出的一大步，从此成为开启人生军旅生涯的起跑点。

3月的青岛，乍暖还寒。在为期三个月的军事队列训练中，一天到晚都是紧张而有秩序，一切都是充满了好奇和陌生。尤其是每天晚饭后，都会跑到宿舍楼西面，靠近校园西围墙边上，有一个离地面五、六米高的土堆，上面有槐树、松树及杂草，站在上面，即可越过围墙，看到夕阳映照下的胶州湾畔。

海面上，舟来楫往，帆船点点，退潮时还能看到赶海的人群。地处胶州东岸和缓的滩涂，在贴近校园时，一墙之隔，便是来往繁忙的胶济铁路线，从这里往南是青岛的沙岭庄站、大港站，直至延伸到青岛火车站。后来分配到流亭机场，从女姑口坐上通勤火车上市里时，常常会在路过此地时，总是会多看上几眼，看看那红墙后面高高的土堆及一片小树林的校园。

到了5月1日，航校放假一天，区队按比例人数可以上街。而且在头一天晚上，我们已将蓝色冬装脱下来，换上了上白下蓝的水兵服。于是，我们几个平时要好的战友，结伴去青岛市里玩耍。因为是第一次外出，又穿着军装，一路上也是引来众人关注的目光。人家看我们，我们也在看人家。坐公交到了胶州路站下车，随着人流往中山路走，边走边逛街，一直走到了栈桥，终于来到了朝思暮想的海边。

青岛的海，湛蓝湛蓝的，海岸边有平滑柔软的沙滩，散落着褚红色的岩石。青岛的海岸线弯弯曲曲，曲径通幽，走着走着，拐了一个弯，忽然就有眼前一亮的感觉。沿着长条石铺就的栈桥，走到坐落于栈桥最南端的半圆形防波堤上，与小青岛隔海相望的回澜阁。这回澜阁远远看去，阁楼覆盖黄色琉璃瓦，雕梁画栋，檐角飞翘，双层双檐八角盔顶亭阁，四周由24根圆形红漆柱支撑，中央设34级螺旋式阶梯可登顶，从窗户口可向四周眺望，栈桥犹如直插进大海深处一个巨大的箭头，与沿岸欧陆风情的建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斜倚在回澜阁旁的条石护栏上，回过头来，往北望去。看着从中山路往西、往东、往北延伸过去的城市天际线，由近而远地望去，真的是波光粼粼、人头攒动、红瓦绿树、碧海蓝天。浙江路上圣弥厄尔大教堂的尖顶直插云霄，太平路上的一栋栋欧陆风貌别墅，与海边的墨绿的黑松相映成趣，好一幅壮美的异域城市画卷。在这一刻，想咏诗、想画画、想唱歌，想留住这美好的瞬间。于是花2元钱，请摄影师拍下了来青岛的第一张，加了过滤镜的黑白照片，照片中能够清晰地显示出背景中的白云来。

过了三年，几个一同参军的战友准备复员，场务连有一战友正好晚上到市里出公差，于是就约着我们几个战友，请个假，晚上来到了栈桥。夜晚的栈桥游人很少，也十分宁静。东方的海面上一轮圆月如银盘一样挂在天空，倒映在海面上的月影，闪闪发光，随着海水的涌动，水中的月亮倒影，就像碎银一样在波浪间跳跃。中山路上的商铺林立，霓虹闪烁，生机盎然。沿太平路背后的楼宇别墅，万家灯火，在夜色中愈发熠熠生辉。

走在栈桥上，不知是谁先唱了一句邓丽君演唱的《香港之夜》歌曲，于是大家便一起唱了起来：“夜幕低垂，红灯绿灯，霓虹多耀眼。那钟楼轻轻回响，迎接好夜晚。避风塘多风光，点点渔火叫人陶醉。在那美丽夜晚，那相爱人儿伴成双，他们拍拖，手拉手情话说不完，卿卿我我，情意绵绵，写下一首爱的诗篇，Hong Kong Hong Kong，和你在一起。Hong Kong Hong Kong，我爱这个美丽晚上，有你在我身旁……”大家相拥忘情地唱着，歌声在海风中飘荡。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个难忘而动情的夜晚。

青岛的美是多姿多彩的。白天的时候，呈现给人们的是红瓦绿树，碧海蓝天，海鸥翱翔。而到了晚上，则是层峦叠嶂，朦朦胧胧，灯火辉煌，树影婆娑。青山绿水间，鸟语花香，仿佛每一处建筑，每一条街巷，都是大自然的杰作，“远山如黛，近水含烟。”‌都能让人心生向往，让人羡慕不已，让人流连忘返。

青岛的美是立体多维的。随着城市天际线的延伸，呈现前后虽有重叠，但散而不乱的纵深感、通透感，尤其是建筑风格迥异的沿海别墅，如同凝固了的音符，散落在高低起伏的山恋间，让人印象深刻。每当青岛遇上海上飘来的平流雾时，山峦叠翠，云雾缭绕，整个城市宛如生活在仙境中一般。唐代王维‌《周庄河》诗曰:“清风拂绿柳，白水映红桃。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这种独特的意境，让人注目，让人心旷神怡，让人悠然自得，让人忘记了尘世间的一切烦恼。

青岛的美是如诗如画的。青岛的山给人以一种可望亦可及的厚重感，青岛的海也给人一种生生不息，潮起潮落，永不停息的韵律感。群山环抱，碧水绕流，山水相依，宛如画卷。仿佛是天地间最和谐的乐章，宁静而壮美，朴素而高洁，淡泊而优雅。

青岛的人也是十分好客的。青岛人流淌着齐鲁文化的血脉，待人诚实友善，处事果断豪爽，包容大度谦逊，坚毅爱憎分明。深入了解后，彼此其乐融融，相得甚欢，青岛人不论是男女老幼，还是俊男靓女，只要相处一段时间，就会让人有相见恨晚，心生欢喜，怦然心动，情投意合，情不自禁地有融入这个城市，成为其中一员的冲动和感慨！

多年以后，凡是去中山路，必定要去栈桥走一趟。甚至结婚后住在团岛附近，只要是晚上遛街，必定要走上栈桥，在回澜阁绕上一圈，边走边欣赏这迷人的海景。仿佛是潮起潮落时风景如画，回眸时山水脉脉含情。此情此景，似梦非梦，梦想成真。有的时候，总是在想，年轻的时候，一定要有理想、有志向，经过不懈地努力和奋斗，万一就实现了呢！

喜欢一座城市，就是喜欢这里的山水风光、人文历史、风土人情、民俗文化，并能够扎下根来，全身心地投入到所热爱的工作、生活中去。融入城市，爱屋及乌，甚至比起土生土长的青岛人来，更加热爱、喜欢和赞美这座城市，并且不遗余力地为这座城市的建设和发展增光添彩，奋斗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