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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小石

编辑丨竹林阁楼

11月的长沙，本是奔着“万山红遍”去的，结果算是扑了个空。

烈士公园的水杉只偷偷泛了点黄，远看还是一片深绿，岳麓书院脚下的枫叶更矜持，就边缘透了点红，完全没有想象中“层林尽染”的架势。

湿热的暑气还没散，走在街上满是辣辣的烟火气，这哪像深秋啊，倒像是夏天赖着不肯走。

不甘心就这么错过秋景，临时决定去大围山碰碰运气。

刚出发没多久，天就飘起了毛毛雨，查了天气预报，未来两天全是雨。

当时心里挺懊恼的，怪自己没提前看好天气，甚至琢磨着要不要掉头回去。

本来想放弃算了，但又觉得都已经出发了，就这样打道回府也太亏，心一横，踩着油门继续往东开。

驱车两个小时左右，城市的喧嚣慢慢淡了下去，眼前全是苍莽的山峦和茂密的树林。

清冽的风从车窗灌进来，带着草木的清香，这才终于有了点秋意。

到山脚下时，雨已经下得不小了，我们住进了一家被群山围着的民宿，白墙黛瓦的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住着祖孙三代人，特别有生活气息。

雨中民宿的意外温暖

有意思的是，因为下雨，民宿里就我们一家客人，相当于包场了。

暮色慢慢沉下来，雨越下越大，民宿主人挺会来事，搬来几个大遮阳伞撑在院子里，又拿了好几盏落地灯，笑着邀请我们一起烧烤。

“看这雨势，明天怕是也停不了哦。”主人一边翻着烤串，一边跟我们闲聊。

我一边吃着滋滋冒油的烤串，一边听着沙沙的雨声，心里却还在盼着天气预报能像往常一样出错，最好明天一早就放晴。

现在回头想想，当时的执念还挺可爱的，其实雨天的民宿，反而多了种不一样的氛围。

没有其他游客的喧闹，只有雨声、火苗声和主人家的闲谈，这种安静的惬意，在平时可很难遇到。

第二天一早，雨果然没停，反而下得更密了。

推开民宿的门，被雨打湿的草木透着鲜亮的颜色，晨雾裹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一下子就把我惊艳到了。

久居城市，每天吸惯了汽车尾气和灰尘，这种带着泥土和青苔气息的空气，简直是种享受。

当下就决定，就算雨再大，今天也必须上山。

开车走在盘山道上，越往山上走，越觉得这个决定太对了。

长沙没看到的秋景，在大围山悄悄上演着。

一开始，只是零星的淡黄色点缀在深绿里，像害羞似的。

越往山顶走，秋色就越放肆，金黄的银杏、绛红的枫叶、古铜色的梧桐叶，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叶子，橙红、褐色、柠檬黄，各种颜色混在一起，特别热闹。

更让我惊喜的是这里的绿，不是单调的一种绿。

松柏的墨绿特别沉稳，像定海神针一样立在山间，竹子的翠绿则很灵动，风一吹就轻轻摇摆，这才明白什么叫“凤尾森森”。

加上烟雨蒙蒙的雾气，远处的山景时隐时现，有种朦胧的美感。

如此看来，雨天的大围山，比晴天多了层独特的滤镜，这种意境，艳阳天里未必能有。

烟雨里的秋景与禅意

一路上基本没遇到其他游客，只有我们一辆车在盘山道上行驶，整个山林安静得能听到雨声和风声。

直到山顶的红莲寺，才看到几辆停着的车。

远远望去，寺庙在雾气中缥缥渺渺的，我还以为是座残垣断壁的古刹，走近了才发现，寺庙修缮得很完好，殿宇辉煌。

门口石刻的“红莲寺”三个大字很醒目，两旁的木制楹联写着“湘楚烟木无复地，八宗传衣自一天”，跟眼前的烟雨景象特别契合。

殿外下着瓢泼大雨，殿内却很肃穆。

几位僧人穿着袈裟忙碌着，陆续有善男信女身着禅衣走进正殿，木鱼声清脆，诵经声浑厚悠长，还夹杂着低沉的“拜”和“起”，在深山里回荡。

我去过不少寺庙，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被打动过。

那种有声却似无声的寂然，仿佛能抚平心里所有的烦躁，让人瞬间平静下来。

离开红莲寺，我们又去了樱花谷。

浓雾中的七星岭看得不太真切，花海栈道也没有杜鹃花，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沿着栈道往观景亭走，两旁是错落的荒木杂林，落叶堆满了台阶，踩上去软软的，像踩在海绵上。

泥土、青苔和朽木的原始气息扑面而来，直贯心脾。

本来以为这个季节不会有樱花了，没想到在栈道旁看到了几株开得正艳的粉色花朵，生机盎然。

搞不清是晚开的秋樱，还是其他品种的花，反正这份意外之喜，让我开心了好久。

走到观景亭第三层，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一片无尽的云海铺在面前，天空和云海连成一片，风穿过松林，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海浪在翻滚。

很显然，晴天这里能清楚看到山谷美景，但雨天的“暮霭沉沉楚天阔”，同样让人震撼。

下山前，我们去了玉泉观。

道观的白墙黑瓦藏在竹林和红枫之间，大门紧锁，漆色斑驳，香炉也是冷的，看着像被废弃了一样。

道观旁边的岩石上，有好几道小巧的瀑布，像素绢一样柔和，就算雨水旺盛，也不失优雅，缓缓流进木桥下的清泉里。

我当时还幻想着，要是能在这里待到晚上，天晴的话，说不定能看到“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美景。

天一直没放晴，我们在夜幕降临前离开了大围山。

这次旅行，没看到期待中的蓝天白云、鸟语花香，甚至错过了很多著名景点，但我一点也不觉得遗憾。

相反，这场雨让我看到了大围山不一样的一面，那种延绵不绝的生命力，不是三山五岳的险绝奇谲，而是敦厚又默然的美好。

旅行和人生挺像的，我们总喜欢带着预设的期待出发，执着于想要的结果。

但往往是那些意料之外的意外，才能带来最珍贵的惊喜。

大好河山到处都是风景，不必非要执着于某一种样子。

如此看来，一切真正的魅力，其实都藏在未知里，接纳意外，才能收获不一样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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