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阳光轻柔地倾洒在老挝大地。我们从万象市乘车出发,奔赴山水小镇万荣。公路宛如一条蜿蜒的土黄色绸带,将都市的喧嚣缓缓抛却身后。车停在换乘点,一排人货车映入眼帘,我们相视莞尔——那是敞着的车斗,两侧摆放着两排简易木凳,约莫能坐八到十人。


发动机“突突”作响,车子驶入坑洼的土路。风卷着红色尘土,如轻纱般飘进车内。好在众人皆备好了口罩,只露出一双双含笑的眼眸。车身晃晃悠悠,木凳吱呀有声,这颠簸的韵律竟让人倍感亲切。老潘轻声说道:“这感觉,像不像当年下乡坐的车?”。一车人皆会心而笑。是啊,那青春岁月里的敞篷车,载着我们年少岁月的梦想驰过乡间小道,如今又载着步入中年的我们,于异国之境重温那段颠簸却满是生机的时光。


车行约半小时,穿过一片繁茂的树林,蓝色泻湖蓦地出现在眼前。刹那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是怎样的一种蓝绿色啊!仿若最纯净的翡翠融入了天空的碎片,又似画家调色盘上绝无仅有的梦幻色泽。湖水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清澈得能瞧见水下摇曳的水草和游动的鱼群。

当地领队告诉我们,湖水这独特的色彩源于坦普坎溶洞流出的富含铜离子的水体。大自然果真是位神奇的化学家,用最原始的元素调配出这般迷人的色彩。湖边立着简易的牌子,上面写着这片水域的形成故事。我蹲下身子,伸手触碰湖水,清凉自指尖传遍全身。小鱼好奇地游过来,轻轻触碰我的手指,痒痒的,好似大自然的问候。

湖面上一片热闹景象。几个高矮不一的木制跳台从岸边伸向湖心,最高的约有十米。一群外国背包客正轮流跳水——有人立于跳台边缘踌躇不前,下面的人用各种语言呼喊着鼓励的话语;有人则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扑通”入水后冒出湿漉漉的脑袋,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笑声、欢呼声、落水声交织成欢快的乐章。

沿着湖岸漫步,另一番景致映入眼帘。当地人摆起简易的摊位,新鲜切好的木瓜、香蕉、芒果堆得像小山,青椰子整齐地垒在一旁。再往前走,美食一条街飘来阵阵香气——烤鱼的焦香、米粉的清新、糯米的甜润交织在一起。我们买了些蛇尤果汁、烤香蕉和竹筒饭,坐在树荫下的草席上,边吃边望着湖中的热闹景象。孩子们在浅水区嬉戏,情侣在树下喁喁私语,老人在岸边静静垂钓,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享受着这片蓝。

蓝色泻湖一侧,坦普坎溶洞的入口仿若大地张开的嘴巴。我们打开手机照明,小心翼翼地走进溶洞。钟乳石在微弱的光线下散发着神秘的光泽,水滴从石尖落下,在寂静的洞穴里发出清脆的回响。洞内有一处小小的地下水池,与外面的泻湖相通,水愈发冰凉清澈。站在此处,能真切地感受到大自然缓慢而伟大的创造力——这些石柱需历经千万年方能形成,而我们不过是它漫长生命里的匆匆过客。

夕阳西下,我们再度坐上那辆人货车返程。此时的道路似不再那般颠簸,风吹在脸上也格外柔和。回首望去,蓝色泻湖在暮色中化为一块深蓝色的宝石,静静镶嵌在群山之间。车上无人言语,大家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这一日的旅程,不只是一场简单的观光,更是一次时光的穿越——那敞篷车上的颠簸,让我们重拾青春的回忆;那一片湛蓝的湖水,洗去了心灵的尘埃;那些纵身一跃的身影,唤醒了内心深处对自由与快乐的渴求。


当万荣的灯火在远方亮起,我明白,蓝色泻湖的那一抹蓝绿,已永远印刻在记忆的画布上,成为这个十二月最耀眼的色彩。而老挝这片土地,以它的质朴、纯粹和惊人的美丽,赠予我们一份珍贵的礼物——在忙碌的中年生活中,重新寻回那份说跳就跳的勇气,以及说走就走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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