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头最短，颐和园里却有一道光最长。
下午三点，昆明湖边早已站满了人。长枪短炮的镜头齐刷刷对着西边，静得只听见北风刮过冰面的声音。十七孔桥静卧湖上，灰白的桥身在冬日里显得格外肃穆。桥洞黑黝黝的，像十七只闭着的眼睛。
忽然有人低呼：“来了！”
最西边的桥洞里，蓦地亮起一点金红——不是平日见惯的日光，倒像是谁在桥洞那头点燃了蜡烛。那光先是怯生生的，试探着，渐渐饱满起来，成了浑圆的一团。
奇了！第二个桥洞竟也跟着亮了，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那光走得稳当从容，不疾不徐，从西到东挨个儿拜访。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十七孔桥变成了光的甬道——每一孔都装满了熔金似的夕阳，每一孔都成了会发光的灯笼。
冰面把这奇景翻了倍。金光直直扎进冰里，又倒映上来，上下连成一片。整座桥仿佛悬在光里，浮在光里，成了连接人间与天宫的渡桥。有个老爷子喃喃道：“活了六十多年，年年看，年年看不够。”
更绝的是石狮子。它们蹲在桥栏上，半边脸让金光照得眉眼生动，另半边还隐在阴影里。明暗之间，这几百岁的石兽好像也有了表情——是惊讶？是欢喜？说不清。
我忽然想起老匠人的话。修这桥时，他们算准了冬至的日头角度，故意让桥洞迎着夕阳。这是古人留给后人的谜题，也是礼物：在最冷的时节，给你一束最暖的光。
光开始变了颜色。金红里掺进胭脂，胭脂又淡成蔷薇紫。桥洞里的光一盏盏熄灭，和点亮时一样从容不迫。最后一点余晖从西山后隐去，寒气立刻从冰面升起。
人群渐渐散了，心满意足地议论着。十七孔桥恢复了平常模样，静静地卧在暮色里。可我知道，那些石狮子记得，冰面记得，所有驻足观看的人都记得——在最长的夜里，我们曾一起见证过这样一道光。
回家的路上，华灯初上。我回头望了一眼颐和园的方向，忽然觉得，这座古城之所以让人眷恋，不仅因为故宫的红墙、长城的砖瓦，更因为这些藏在节气里的、不期而遇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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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观景小贴士：
· 最佳时间：冬至前后十天，下午3:00-4:00
· 最佳位置：南湖岛或东堤
· 记得提前预约门票，穿够衣服
· 日落后的颐和园别有一番静谧，不妨多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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