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早的时候,我们就知道苏州水系发达,被称为东方的威尼斯。有众多的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更有评弹声声,时不时吴韵绕梁。苏州城,有2500多年历史了。而考古发掘,更早的时候,殷商末年这里就有了勾吴之国;时空中演绎越灭吴、楚灭越、秦一统,称吴县;又经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至隋,始得名苏州矣。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自然地理,加之百姓勤劳,鱼米之乡,说是明清历史最盛时,大小园林百余,巢茧抽丝,丝绸苏绣。太湖之滨,河网纵横,水陆并行,河街相邻。长三角中部,余记忆中画面苏州老城:39年前那个夕阳黄昏,可两车并行的柏油马路,在法国梧桐的树荫下,弧形弯道深处,徐徐驶出圆头漆色都被日晒雨淋褪旧了的老式公交车,车厢短短的,上半截涂白的车身发黄了、下半截的湖绿黯灰了,它慢吞吞地拐过来了。一个叫老丁三十来岁的男人,圆领西短,招手路边喊:去苏州火车站格车来哉,集合了集合了。这是1986年的一个炎夏。
一
37年过去。
是2023年吧。立冬的时候,一伙人食堂围桌而饭,商议趁立冬这几日天高气还爽往哪走一走。没承想,笔下书画近些年颇有佳境的老友刘大佬,面对大伙的赞同去苏州西山倒是举棋不定了。这是何故呢?原因也简单,33年前去过了,故地重游,怕破坏了心底那一份存留的美好。同桌一姓江的女子,人长得周正清爽,心肠也是蛮热的,得知刘的心结后,一锤下去:苏州是个好地方呀。故地重游,多好呀,变化多大呀。人景物,那个时候,你二十四五,三树依旧在,结伴好还乡。一旁的同事叫其兴的亦不停地是呀是呀。一席话,竟让刘大佬怔了两怔。几日后,他背了一个双肩包,与我们同行了。
立冬的苏州,还真是个好去处。窗外的天,还是江南暮秋的高净;城郊处,往太湖西山去,远山湖光,高高低低的房舍,略显空旷的田野,逼近又离去大片的橘树,从车前快速掠过。驾车的朱先生说:“橘树熟壮了,绿颜色的树叶中,一片红。”是啊,到处是圆圆橘子们小小红色的身影。这橘子,多年不见了;老早它们多么有名啊:福橘,叫苏州的福橘。简直是铺天盖地,60年前,上世纪六十年代,就我们沪上吃的橘子,尤其是我居住徐家汇华山路虹桥路一带及其周边,绝对是福橘占压倒性的优势与知晓度,好几家经营水果的国营果品商店,福橘集中到货的这几天,店家大多沿马路放上竹匾竹筐,营业员忙碌着,不停地问答:要多少,苏州来咯,具体不是东山就是西山。然后显然有些不耐烦的亢奋:排队排队。于是店门口一会儿就排出一支队伍,在一架台秤不停的起落下,福橘在筐匾里不断地陷坍,最终一干二净。只留下地面一些橘皮,和迫不及待吞咽含混渐去渐远的声音:一年呒没吃着了,咪道还是蛮酸甜咯。
那个时候,沪上还真没崇明岛长兴岛橘子什么事,它们一直要等到农科人员千辛万苦培育移植:失败,总结,再失败,再总结,才肯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服了水土,有了多汁不再酸涩的果实,乃得以大规模地在两岛繁衍开花结果生长,成了上海柑橘市场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至于浙江黄岩的橘子,那时倒也是一直有的,但知晓度远不及福橘这么家喻户晓。一是产地不通火车,二是沙石公路坑洼有点远,船载以运也有点绕。所以,往往让福橘占尽了先手:苏州多近啊,火车一个小时,汽车公路也快,还有条苏州河,一过北新泾便长驱直入。福橘,真正是水陆并进占上海呐。故此,苏州咯橘子,在上海名声响亮,与苏州豆腐干、粽子糖,并称为苏州食界占据上海之三雄。在我们那个年代沪生的“50后”“60后”们,没有一个不知晓的。当然,苏州好吃的可携食品还有松仁枣泥麻饼、虾子鲞鱼等,但它们是富贵货,好吃是好吃,消费有点力不从心。倒是苏州蜜汁豆腐干,一直走的亲民路线,巴掌大的纸盒一装,一毛一分一盒,下酒佐饭,广大劳动人民都消费得起,所以紧俏得很,根本难出苏州城。
苏州的福橘
二
现在想来,大致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才第一次见到了这种豆腐干,可惜没吃着,只是嗅到了它传导在周边空气中那丝丝带甜的酱香,真是挺悲催的。事情的经过,倒是这样的:那时我交大校外宿舍有个外号叫豆帮的男孩,胳膊腿肉都比我们同龄的紧实。究其原因,是他十分地爱吃豆制品。他的爷爷是老一辈的电机学家。那个时候吃食匮乏。肉与油,沪上每人每月各四两,而且那时度量衡是一斤为十六两制,所以只抵今天的二两半。肉不够,爷爷说用豆制品凑,植物蛋白一样是好营养,尽管那时人均十天四分钱,也就巴掌大一块水豆腐的豆制品。好在大学按国家规定能给爷爷一些黄豆类的实物补助,爷爷呢,自然是省给了孙子。所以呢,我们常在早晨,看见豆帮拿着一个小钢精锅,站在门口的台阶上,香甜地喝着豆浆,或吃着熟食店也需凭票的卤汁小白干,嘴里含混出得意扬扬。大概是这一年的“五一”吧,黄昏时分,太阳光还金灿灿的。豆帮炫耀似的打开一个大致11厘米×7厘米的扁纸盒,用牙签戳起盒内一五香豆大小黑乎乎的东西,仰头塞进了口里。豆帮的好婆是苏州人,苏州来亲戚了,带来了传说中的豆腐干,可他就是独食,这令我们十分气愤;虽然那一刻,我们的鼻翼间,空气里饱含的豆干的气息是那么地甜。好在两年后,我姑自南京来沪省亲过路苏州,这才得以补上了这一口。
那豆腐干,蜜汁酱香,在吃食匮乏的年代里,那味,入嘴就让人美得一哆嗦,就此再难忘。也正是吃,使那时的我们,一点点开始感知和寻觅苏州。我邻居罗发小,早年家里墙上就大头钉按了一张全国地图。多少次,戳戳点点,苏州,我们将来必去之地,就在我徐家汇方向的西北面;鱼米之乡,水城,东方的威尼斯,老早是吴越之地,有吴王夫差,边上有太湖,除了吃,风景也是美丽的,有木渎虎丘等,赋诗一首的话,不外乎“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还有松鼠鳜鱼家喻户晓,不知太平天国的忠王李秀成,攻占苏州时,忠王府里天天来一条吗?那鱼,番茄汁加糖挂浆一淋,发出耀眼的橘红油亮,真的好美味,罗发小说,我们以后一定要搞一条,走一遭。
苏州蜜汁豆腐干
三
可说来也惭愧,这么好食好看又好近的地方,却是直到返城好几年后,才得以一睹她的真实面容。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季。其时全国经济改革大潮汹涌,报章和广播里,时不时就出现温州模式、苏南模式等新词,它们在我们的嘴里,刚刚变得时常谈吐。而且,这个时期的商贾活动也变得异常活跃了,从南到北,到处要大抓流通领域的革命,大促商品流通。随着城里星期天工程师被鼓励不用再小心翼翼跑乡下,国企帮扶乡镇企业搞联营厂似乎也进了一个发展的新阶段。重要的是营销,把手里的产品推出去。各地大力宣传和提倡走“贸工农”发展的路子,为应对这种变革,我单位将我等前两年招聘而来者拢起办班,说是要扎扎实实不做客里空,补上新闻采写到群众中去到基层去这一课。
单位派了老史,一位当年由丹阳南下上海的新闻老兵任班主任,率我们摸爬滚打。约莫一周后,班里有个学员叫老丁的,一口苏州话,说老家改革乡镇企业都起来了,他建议全班可去那里看一看。老史一锤定音:长三角是一盘棋,贸工农一个不能少,可以实地看一看。十六七人遂于第二日食堂吃了早中饭,坐了单位一辆42座老客车就挂挡出发了。
是8月的天哎,司机老沈还是小陈将车开得飞快,车窗淡蓝的遮阳布,帆一样兜满了风,哗啦啦响。车里的人情绪高涨,个个踌躇满志,要搞出些苏南有建设性的名堂。学员老丁坐车头副驾,吸食着烟,如领航员一般。他的前窗外是熟悉的四车道有些弯曲狭窄的312国道。至于今天宽阔的G2京沪高速,要到十年后才能出现。约莫两个时辰后,公路和一条大河并行了。那河蛮宽的,不亚于苏州河。河上,除突突的火轮拖驳外,居然还有帆船。它们棕灰色的船帆扯得高高的,俯视着河道两边的田野,及间杂着的白墙黑瓦农居。绿色广袤,生机勃勃。同班有个叫伯贤的,老早技校做老师,点评道:江边庄稼都起来了,长势良好。那还真是一条江,老丁道。后来一查,这条大河叫娄江,历史还蛮悠久的呢。它起源于太湖,通浏河入海,全长仅50余公里,长度算不算全国最短,无从考据,不过它横穿苏州境域腹地,自宋至今多次疏浚,今天它被誉为穿越苏州古今之水,构建起苏州古城与现代工业园区水上观光大道,望尽了多少姑苏风貌。
那日从娄江上的娄门进得苏州,八十年代的苏州街面自然不宽,马路两旁多是三两层的黑瓦白墙的宅屋民居,不时还能看见有水依傍。老丁联系的住地自是老街巷的旅馆,两扇不大的弹簧门,一推咯吱地响。那时也没空调,房内只配了个落地扇摇啊摇。老丁说,这里离观前街近,附近不远就是得月楼,狮子林,拙政园。大家说选得好,吃了饭正好可四处兜一兜。大家咋呼去得月楼,老早那部滑稽戏电影《满意不满意》太家喻户晓了。不客气地讲,那次在得月楼肯定没有吃松鼠鳜鱼,因为吃的是团餐,最多来一条清蒸鳊鱼了事了。夏日的饭后自然天还早,好些去了观前街,我等几个早先去北地插队的,方向则是火车站。原因无他,老早每年冬日黑龙江探假回沪之时,一声苏州要到了,最激动。无论天有多么寒冷,都要奋力抬起车厢上的窗,任由江南原野上的风,呼呼打在脸上。有植物的气息哎,那是田地里霜打呈墨绿的青菜,夹杂着施了农家的猪塮粪肥,农家柴草灶烟味,我们贪婪地吸。运气好的,戳上苏州站刚抢上的蜜汁豆干,嚼在嘴里。这个时候,火车站喇叭里的歌声响起来了,人们迫不及待,捯饬行李,列车则像扯回的风筝,慢慢地收向沪境,天目东路北火车站要到了……
《满意不满意》宣传照
四
记忆中的苏州站就成记忆吧。第二日,征得班主任老史同意,学员老丁说,苏州的乡镇企业都起来了,今天我们去一个苏州要发展经济建设的重中之重之地。重中之重是哪个呢?莫不是虎丘吧?一座虎丘山,半部苏州史。去苏州,不到虎丘,也算是白来了。结合当前改革开放的形势,搞活流通大力发展“贸工农”,虎丘太得天独厚了,离城三公里,又是历史文化名地,传说吴王夫差葬其父阖闾于此,葬后三日据云有只白虎威风凛凛踞其上,故叫虎丘。那地还有个“中国的比萨斜塔”,苏州的标志性建筑虎丘塔,时常印在苏州枣泥饼及豆腐干粽子糖的包装上,随着火车的轮子打响全国四面八方。还有,虎丘牌相机,价廉物美,横空出世,不输于我沪上海鸥啊,直到今天,它还在光学领域摸爬滚打,顽强豁豁。
对于我等的揣摩,老丁不响,狡黠地吸食着烟,指挥着司机七拐八拐。约莫廿分钟后,车嘎地停住。下车,一看,是个料石场,空旷得有些巨大。众人有点泄气,大太阳下来这干啥。老丁有些骄傲地说:石灰岩,水泥料,格里是我的家乡苏州市吴县,来格里是有道理咯。格里是木渎水泥厂,白手起家,最近又自筹资金1200万元新建生产线,水泥产量名列江苏水泥行业前茅,在全国乡办水泥企业中屈指可数。“若要富,先修路;若要强,贸工农。”水泥多重要啊,搞基本建设,离不开水泥;建厂房,造桥筑路,离不开水泥。这一日,我们跟着老丁,从料场到炉窑到封装到成品仓库看了个遍,可回去后,报纸上只给了一栏三行半块豆腐干都不到,说当前千军万马搞改革,沪郊和整个苏南地区乡镇工业雨后春笋一样起来了,版面能安排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老丁有些沮丧,可我们更沮丧,好不容易去趟苏州,就城内歇了一晚吃了条鳊鱼看了家水泥厂,连木渎这个古镇都没好好逛一逛,更别说去苏州著名的两山东山西山了,东山可跑马,有著名的东山枇杷,有席家花园白切羊肉,虽说眼下不是季节可瓜果还是有的。至于西山更是有名赫赫,面积八十来平方公里,是太湖中的第一大岛,盛产太湖石,北宋的宠臣朱勔来此弄花石纲,更有道教的第九洞天林屋洞,洞内据云广如大厦顶平如屋,元末张士诚以此为巢在此称吴王,与大明的朱元璋缠打了好几年。不去真是可惜了。好在,后来成了我师长的文学大家阿章老师和一个叫孙竞男的老师,高举鲁迅力求雅俗共赏大众文学的旗帜,汇集沪上及苏南知名作家于此太湖笔会,这才有幸一睹了西山的尊容。更值得今天一提的是,两年前朱先生驾车率我等赴总工会西山休养院,真正是有些喜出望外了。推窗即是浩瀚太湖,有风来兮,喜得刘老大云:顶肺,空气真是个爽啊。有笔的话,估摸他要躁动了,一吐胸里的壮豪与块垒。可惜的是:第二天一早,是阴天,否则湖上必冉冉一轮红日、生出霞光万道。好在下榻的那日午后,天色晴朗,组织者安排有序:吆喝着众人莫在房里打瞌睡了,去石公山码头,快船太湖望石公山也。湖上风光爽爽,约莫半个时辰后,又拖着去西山月亮湾,说那里依山傍湖终年苍翠,石板街古村多明清屋舍,千年古樟树冠如盖遮天蔽日,胸径达两米之巨呢。多少年前,吴王夫差携西施在此望一轮明月,后来又有白居易、皮日休,多少诗人骚客趋之如鹜在此吟诗一首。
天色近暮,回也。车近西山秉常村附近休养院的一个自然小镇,一条镇夏街上及街口,周边马路有蛮多的店家哎。有面馆饭铺、超市五金杂货。有意思的是,好些家门前均放些盆桶,门旁歪斜几个大字:太湖蟹三两,25元一只。凑头一观,皆壳青腹白腿脚金毛。晚上可搞它两只?同行者中的小杨等人,擦掌豁豁,晚试之后皆曰鲜亮,二日竞携蟹而归。
此行,甚好。食有苏州也即太湖三白,只是亦有点小遗憾,刘老大说,如果桌上有条松鼠鳜鱼,那就更好了。
《满意不满意》剧照
五
又二年。
龙年的最后几日,苏州城大儒巷。
大致500年前,有个叫王敬臣的,以“慎独”为核,在此开馆讲学,有门生四百余,被誉为明代大儒。从此此地被称为大儒巷。也许是巧合,大儒巷38号为元代即香火绵延的昭庆寺,大儒巷口62号,居然是烟火不断的松鹤楼。此巷继王敬臣后,名人望族多多。四个月前,与昭庆寺毗邻的大儒巷40号,热闹了。噢,是上海三联书店在此扎下了。真诚生活、认真读书、追求新知为三联宗旨,与苏城青年共勉。当地的媒体说,走进由前后两栋楼宇构起的三联书店平江路店,仿佛步入了一座现代版的“苏式园林”,点缀一整面花窗的连廊、红砖与绿植相映成趣、从露台远眺街区的老宅和银杏……在通透敞亮的室内外空间里,你不仅能享受阅读的愉悦,伴随着书香和咖啡香,还能体验手作非遗项目、快闪店不定期带来的乐趣。未来,这里不只有书籍,还将打造成为平江历史街区的文化交流平台。
这地方,倒还真是值得一去。
这日一早,与国内出版界沪上知名人士陈桑及一个叫程力的三联践行者,于平江路老字号同得興吃了一碗焖肉头汤面、走了南向半条平江路后,折返去了大儒巷40号。
进店,眼一亮。架上正好一书:《家住苏州》,著名教育家、文学家叶先生圣陶所著,上海三联书店出版。此书名家名编,装帧精美内容翔实。叶老先生回顾从出生于此悬桥巷一直到年老归家凡94年间,写家乡苏州时长达76年。有研究者称:全书共八个部分,都是苏州社会最直观的记录,是反映苏州近百年来的百科全书,游历苏州者最好一册在手。
冬日的阳光甚好,店内来上一杯红茶,阅书,竟然浮想连连。书中一照:1935年秋,穿长衫者叶圣陶与沈从文、张兆和、张允和同游天平山。36年后,叶又重游,不知心境如何?他这么写道:枫树参天,最早者之年龄达四百矣,自是可贵。余独坐啜茗。
望此,忽然想起,在叶重游的51年后,那个立冬的上午,从西山出来,朱先生驮上我和刘老大,径往天平山去了,说红枫如火。去了才知:历史上康熙乾隆多次南巡到此。此地系北宋范仲淹先祖归葬之地,以红枫、奇石、清泉出名。那日,天忽然牛毛细雨,濛濛如雾,拣凳坐下,远观四百年红枫,与刘老大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叹那树树冠蔽天径干竟需三人合抱,又说集团有个叫耀华的男人,眼光真好,将60岁后的家,搞到了苏州太湖边的临湖镇上。这镇,有老面馆方桌条凳,皆斑驳老货,鼻翼抽张,竟有股酱园岁月浸染的气息,那里的卤水老鸭,土酱色,是原味啊。
不知怎的肚就饥了。赶紧寻吃的去。竟又转到了木渎的边上。叶老先生的书里,那年他与一干友人在此石家饭店食鲃肺汤,云其他菜肴均佳,全体饮酒四瓶。食罢他们肩舆上灵岩山。而我们呢,已在高架路下,几十年面貌已大变,车水马龙,街沿停满了车,当年的老丁估计亦不认路了。朱先生说:就这家呗,生意火爆。望进去皆附近楼宇白领打工者众。我等三人,各弄一碗苏宽。那面,在碗里折三折,宽汤;上爆鳝及焖肉一块,还有两三样现炒浇头,至于松鼠鳜鱼,还是等机会吧。
人说来苏州最具代表就是看园林,走两条街。这日从三联书店出来,一干人去向大儒巷62号。那是松鹤楼平江路店。昨夜的时候,那个叫程力的三联践行者,说每次来苏州,必到观前街或平江路走一走。然后择一老店,那茄汁挂淋的松鼠鳜鱼,是必需的。还有清炒河虾仁、蟹黄豆腐等苏帮菜。那我们,就依样画葫芦吧。
当压轴的菜两盘松鼠鳜鱼上来,两个松鼠的脑袋挤在一起转到一个叫小孟一个叫小翀的面前,只见他俩对视一眼幸福地笑。蓦地脑里就闪过:要是刘老大与三树在此就好了。可惜他俩都忙。
多少年后,他们会想起错过的这一天吗?会一起再来苏州吗?就像现在,为不留遗憾,饭后我们乘脚力旺,往平江路北向去也。
评弹声声悠扬。平江路老街,沿着一条平江河,淌过了唐宋元明清,1600米长的路,左右衍生十数支巷,自南而北,肖家巷、连接观前街的大儒巷、南显子巷、悬桥巷、南石子街、菉葭巷、大柳枝巷……构成了苏州城最完整的城坊格局,演绎了多少市井和历史的故事。就像戴望舒走过了那一条长长的雨巷,蓝本据云就是这里的丁香巷。而这街的北向尽头,临顿路上,是拙政园、忠王府和博物馆;走进去,那里记载了整座苏州城的千百年。
相门以东,70年前,一位苏州籍历史学家顾颉刚先生在此考察后认定:这里,金鸡湖周边的大片土地曾是吴国成片的冶炼工场,出过干将、莫邪、欧冶等古代铸剑大师工匠。
据后来的《苏州日报》载:今天,金鸡湖畔的洼地农田,已蝶变为现代化的人间新天堂,以金鸡湖为中心的苏州工业园区,被苏州人骄傲地称作“洋苏州”。
也看了忠王府,同行的小杨从苏博出来,与我们道别,她一脸意犹未尽郑重说:今天不回沪,我们要去金鸡湖,打卡洋苏州!远远地,她一个大招手:拜——
原标题:去苏州
栏目主编:陈抒怡 文字编辑:陈抒怡
来源:作者:解寇
还没有评论,来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