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五观堂。几次没找到的地方,就这样出现在眼前。在大门前停下脚步,细细打量。
素简,是这家寺庙五观堂最大的特点。除了门额上“五观堂”三个字,再无其它。什么劝诫的文字、对联等,一概没有。虽是中午,里面却一点不明亮,暗暗的。可能与淅沥的小雨天气有关。
抬脚进去,里面倒是开了灯。五观堂很大,比一般的大礼堂不差。与成都燃灯古寺一样,整齐排满了长条餐桌和宽宽的大板凳。靠近右侧取餐处,有十几二十来个人正在进餐。左半边一个人都没有。有两三个女性在那边收拾。我看了看,两边对称。那边也有取餐处。估计我进来太晚,用餐的人,绝大多数已经结束。
前面有两三个人,按顺序站在后面。桌头,几个不锈钢隔热碗里,有一点清汤已经舀好。汤碗里没有一星油花,飘着几个小片,有点像蛋花。不过我知道,肯定不是。坐着就餐的那些人里,有出家的师傅也有像我这样的俗人。
每人面前两个碗,一模一样。饭菜有多有少。出家人穿着青色、灰色服装,没有色彩绚烂明艳的大和尚。来迟了,否则有可能遇到高僧!正胡思乱想着,前面的人打好饭菜离开。我成了最前面的一个。
刚喝了一大瓶椰汁,肚子并不饿。从木饭桶里舀了半勺米饭,又从第一个菜桶里盛出一点豇豆烧香干,第二个菜桶只剩最底处一点包菜粉丝。弄了几片包菜叶子。第三个菜桶里,空空如也,不知道先前盛了什么菜品。
端着饭碗和两个菜坐下,开始品尝。先翻看了一下菜碗,没发现香菇木耳,一片都没找见。这可比成都燃灯古寺里的素斋,简化多了。因为是最后,饭菜基本冷了。好在天气热,冷热无关。
看到先前排在我前面的一个师傅,已经吃掉了刚才打的饭菜,去添了。我挑起一小片香干放进嘴里。味道不错,与市场上的香干在口感上稍有一点区别。少些调味品,更能吃出食材的原味。
豇豆,类似扬州老百姓家盐水豇豆的烧法,不脆,烂糯。包菜叶太少,没能吃出什么。饭是大锅饭,很香。边上一只碗里,还有一点锅巴放着。走去捻过来一小片。有点潮,不脆了。慢吞吞吃着锅巴,夹一两根豇豆。
忽然,过来两个青年。他们应该是寺院的俗家弟子。上身穿了统一的灰色缁衣。下面穿着平时的裤子。两个人的后背,已经汗透。他们端过来一个不锈钢盆。添菜了。过去装了一点点咸菜炒百页。这个味道很一般,冷的。
他们开始归置。一个将事先舀好的汤,一一倒回到桶里。另一个用一把硅胶小铲,细心地将饭勺上粘连的米粒刮下来。他做得很专注,全不管我好奇的盯着。刮好饭勺,他开始顺着桶,由上而下地将每一粒饭粒都清除到最下面。
弄好饭桶,他以同样的方法清理菜桶。盛放包菜的桶里,真的没什么了。他却像清理宝贝一样,小心地将菜桶里的每一片叶子,每一小截遗漏的粉丝,统统归案。这些残留在菜桶里的点滴,连同第三个我以为啥都没有的桶里的零星,全部被他清理到一只碗里。
然后,他在那只碗里加了点米饭,坐下来吃饭。原来,这是他的工作餐。联想到最近少林寺那位曾经政治地位极高的大方丈,一件袈裟十几万,有鱼有肉有酒的进餐,有儿有女的多情,感慨万千。
老话说,惜福有福。佛家说,有因必有果。老百姓对于一稼一穑的敬畏,对一饭一粥的珍惜,无不是对老天爷最大的感恩。“浮生一粒米,大过须弥山”。我不知道此语与佛有没有关系。看文字应该有。
总以为,这句话不过是文字。却在一个不经意的偶然,被我看到这家寺庙对于粮食的珍惜。传统中出家人是被供养的对象。在敦煌壁画里,记录了很多供养人的形象与情况。“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说的不仅是普罗大众,更应该是出家人吧。
这几天,新任少林寺方丈释印乐亲自给庄稼浇水的视频,被人传到了网上。想起鲁智深在大相国寺管理菜园子的故事。那边箱,释永信的戒牒被注销,不要说做方丈,连做小和尚的资格都没了。佛教界狠不狠?
五观堂的一顿饭,胜过千言万语!抬头发现,没有人的那半边,灯全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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