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南岳祝融峰,祝融峰主峰海拔1300.2米,终年苍翠,巍峨壮观,自然景色以“秀”闻名于世。有诗云:“恒山如行,泰山如坐,华山如立,嵩山如卧,唯有南岳独如飞。”祝融峰是南岳七十二峰的最高峰,以纪念火神祝融而命名,被誉为南岳风光四景之首。古语中,“祝”是持久、永远之意,“融”是光明之意,祝融即指永远光明。祝融峰顶的南岳圣帝殿巍峨伫立,整个殿宇分为两进,殿宇大门左右刻着“寅宾出日,峻极于天”的对联。“寅宾出日”语出《书经·尧典》,即恭敬地迎接太阳的升起。
“寅宾出日”的原始意象源自陶唐氏对太阳运行的观测。羲仲受命“纪寅宾而建始”,在扶桑初升的晨光中确立历法,将日升月落的自然节律转化为农耕文明的时序密码。这种对日出的恭敬迎接,实质是先民对自然规律的敬畏与顺应,在“易谷初昇”的瞬间,完成了从混沌到秩序的文明跨越。正如周渭《寅宾出日赋》所言:“日之为德也均,日之为功也大”,太阳以均匀普照的德性,成为丈量天地、规范人间的终极尺度。登南岳祝融峰,清风徐来,当我们目睹“煜熠动川,澄明丽天”的日出盛景,实则是在参与一场持续数千年的天人对话。楚客谣唱东君的古老旋律,汉家祭祀泰岳的庄严仪式,都在印证着《周易》“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古老智慧。
太阳缓缓升起后,祝融峰上阳光灿烂,笔者入经文阁购得《德道经》古拓一本。沐浴着飘泻的阳光,翻开《德道经》一书,《德经》第一章跃入眼帘,“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道德经》“上德不德”的命题,为“寅宾出日”注入哲学深度。如何理解“上德不德”,《韩非子》中记载的一则伯乐授徒的故事阐述颇深。有一邻居与伯乐相处甚好,其子成年后,遂求伯乐收为徒弟。伯乐应允,但只教其相驽马,即一些只能拉车耕地的普通马。村里有一富人也有一子,也来求伯乐学相马。因这富人平日狡诈贪婪,伯乐对其厌恶,但碍于乡亲情面,不得已收其子为徒,而后只授其子相千里马之术。邻居见状大为不解,于是问伯乐:“你我相交甚好,怎么只教一些普通的相马本领,而你与那富人交恶,却教其子相千里马的绝技,为何?”伯乐说:“千里马不常有,其利缓。驽马日售,其利急。”几年以后验证了伯乐所言,邻居的孩子因生意兴隆而收入颇丰,家境日渐富裕,慢慢地也掌握了相千里马的本领。而那富人之子虽身怀相千里马的绝技,却无马可相,相驽马的基本功又不会,所以生意清淡,家境也日渐衰落。伯乐授徒的寓言揭示出真德行的本质:看似违背常规的“不德”,实则是顺应规律的“上德”。这种智慧在祝融峰的日出中得到具象化呈现——太阳每日东升西落看似重复,却在“消残雪、敛轻烟”的细微变化中蕴含着生生不息的宇宙法则。正如《文子》所言:“天覆万物,施其德而养之”,真正的道德不是刻板的教条,而是对自然规律的深刻把握与灵活运用。南岳四季变换的景观,恰似道德修养的层次递进。春赏奇花是顺应生发之德,夏观云海是领悟变化之道,秋望日出是把握光明之理,冬赏雪景是体认纯净之本。这种天人合一的境界,在《易系辞》“成性存存,道义之门”的箴言中得到升华,将自然规律转化为立身处世的道德准则。
在新时代语境下,“寅宾出日”的古老智慧焕发出新的生机。政治素养的培育需要“严以修身、正心明道”的定力,正如祝融峰顶南岳圣帝殿用花岗岩筑就的坚固基石;具体工作的践行要求“明大德、守公德、严私德”的自觉,恰似日出时分“无远无近,幽而必通”的普照精神。这种道德建设不是刻板的教条,而是《文子》所说的“与而不取”的上德境界,在奉献中实现自我,在利他中完成升华。站在祝融峰顶远眺,云海翻涌处依稀可见中华文明的基因图谱。从“寅宾出日”的天文观测到“德合乾坤”的哲学思考,从《道德经》的智慧箴言到新时代的道德实践,这条文明脉络始终贯穿着对规律的敬畏、对道德的追求、对创新的包容。《论语·为政》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中华文明可持续发展的要点有二:一是“因”,就是继承;二是“损益”,就是变革。继承中创新,社会就前进。当我们带着《道德经》古拓本走出南岳圣帝殿经文阁,实际上是在完成一场跨越三千年的精神朝圣——在敬畏中创新,在传承中发展,让圣贤智慧如月之恒、如日之升照亮以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开辟中国式现代化广阔前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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