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北部有一个环山城,曾是煤炭工业的重地,矿车轰鸣,涌动的煤炭支撑着它半个世纪的繁荣,如今褪去煤灰的痕迹,露出翠绿底色,五台山佛光映照千年古刹,雁门关烽火台静望长城蜿蜒,芦芽山冰洞中冰川晶莹剔透,这座城正以一种新的姿态向世界敞开怀抱。
忻州古称“秀容”,汉高祖刘邦曾在此地脱困平城之围,“六军忻然”,因而得名,它坐落于山西省中北部,像一把“晋北锁钥”,把控南北要冲,左手牵着太行山的巍峨,右手牵着吕梁山的绵延,脚下则是黄土高原东缘的沟壑与盆地,这里的地貌,就像是大自然随手捏塑的陶土—东部群峰陡立,恒山、五台山如屏风矗立;西部丘陵起伏,黄土沟壑纵横切割;中部忻定盆地似一方绿洲,滹沱河蜿蜒灌溉,滋养着沃野平川,两千多年的历史在这里层层积淀:战国属赵,秦归太原郡,北魏称肆州,明清为直隶州,直到如今成为山西版图最广袤的地级市。
从高空俯瞰,忻州是层次交叠的画卷式格局,北境恒山高耸,是天然屏障,长城顺着山脊蜿蜒,雁门关扼守着重要关隘,吕梁山往西延展,芦芽山上的原始森林与高山草甸交织成自然画卷,东方五台山巍然屹立,五峰并起,云海翻腾,南部系舟山像青痕一般,把太原盆地的喧闹隔开,河流是土地的血脉,黄河从西境奔流不息,汾河穿过中部,滹沱河发源于五台山,带着雪水向东汇入海河,这样的山水格局让忻州同时有着塞外的苍凉和中原的丰饶,注定会成为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碰撞的场所。
忻州的战略价值蕴藏于区域坐标里,越过长城北去能到内蒙古草原,穿过石岭关向南可抵达太原,趟过黄河向西能连通陕蒙能源腹地,从太行山向东可以对接京津冀,这种“北揽云朔、南通太原、西望陕蒙、东连京冀”的格局,使得忻州成了山西对外开放的北大门,近年来,随着京津冀协同发展以及雄安新区创建推进,忻州加快“南融东进”,与太原开通城际公交,百项政务服务跨域办理;和河北保定联手打造绿色能源廊道,构建“西电东送”枢纽,依靠山西中部城市群发展,承接产业转移,昔日的边关要塞正在变成区域合作的枢纽。
以前煤炭在忻州经济结构里头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煤矿在山野之间到处都是,地层底下涌出乌金,支撑起一个“亿吨级产煤大市”,单方面依赖某一种产业的危险性也就显现出来,近些年来这座城市悄悄展开一场产业重构,煤炭并没有全部退场,而是朝着智能化、清洁化的方向慢慢前行,在矿井当中机器人开始巡检,洗煤厂通过技术更新改善煤炭品质,更为关键的是能源结构慢慢调整过来,吕梁山顶风车日夜转动,滹沱河边光伏板像一片蓝色海洋,加上储能电站的调节,逐渐发展成“风光水火储”一体的能源体系,绿色电力既供应本地工厂用能,又通过特高压电网送到华北地区。
转型的动向不仅在能源一隅,忻州经济技术开发区中全自动化的智能工厂正在改变传统的制造方式,无人搬运车在流水线上穿梭,机械臂精准组装光伏电池片,其转化效率达到国际领先水平,岢岚低空经济产业园中,无人机被用于农田喷洒和电力巡检,另一重要资源是文旅资源,五台山佛寺群落,雁门关烽燧长城,忻州古城市井气息,通过2300公里“黄河-长城-太行”旅游公路串联起来,芦芽山存在自然奇观,万年冰洞与火山并存,高山草甸与原始森林相互辉映,电子游戏《黑神话:悟空》把五台山,佛光寺纳入到虚拟世界之后,年轻游客顺着游戏中的像素指引,来到现实世界去追寻神话痕迹。
要想到达这片山河,不用翻山越岭,铁路纵横交错,北同蒲线南北向延伸,朔黄铁路东西向贯穿,高铁忻州西站直达北京西安,公路像毛细血管一样延伸,三个“一号旅游公路”环线覆盖99%的景区,五台山机场航班通达北上广深,更值得深思的是“物流枢纽”的角色,宁武万吨级煤炭环保物流园利用封闭管道运送煤粉,减少扬尘污染,河曲硅材料基地用铁路把光伏组件发往全国,昔日关隘成了晋陕蒙能源走廊的转运枢纽。
教育对产业转型的推动在忻州实例中可以体现,虽然没有顶尖高校,但会根据本地产业需求来设置专业,职业技术学院开设光伏工程、智能制造等专业,并与本地企业共建实训基地,杂粮研究院选育出“静藜号”高产作物,非遗传承学院将面塑、八音技艺纳入课程,近年更与复旦大学等高校合作,通过“忻州周”活动吸引长三角人才,博士走进法兰锻造车间,工程师参与古建修复,产教融合的创新生态正在形成。
忻州的旅游招牌不是五台山独有,忻州古城是市井烟火的标杆之作,老醋坊里蒸腾着谷物香,打铁铺火星点点,夜市灯笼映着青石板的夜市红火,国庆客流破十万,偏关红门口地下长城用明代兵地道打造沉浸感,定襄河边镇阎锡山故居的晋商大院和西洋喷泉,诉说着民国的过往,乡野里精华越来越显,神池燕麦梯田像金色地毯,五寨甜糯玉米地供人采摘,摔跤之乡过节时,壮汉们光着膀子摔跤,鼓乐震响,映照的是乡野中的生与力。
忻州的转变是一场不言而喻的突围,在忻州行走,雁门关可以触摸到长城砖石的沧桑,五台山可以听到梵钟和松涛的和鸣,自动化电池工厂中看见钢架间的未来之光,黄河拐过了最后一个弯向东奔流,这座城市也在历史拐弯处找到了新的方向。
还没有评论,来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