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多山,天等尤甚。假期间自驾至这片热土,但见布泉河婀娜,九九岭峰峦连绵,云雾缭绕处,忽现层层梯田,其间点点朱红闪烁,便是天等的魂魄所在——辣椒。而这椒中之魁,当属指天椒,老农谓之“向天笑”。
指天椒生得傲气,个个果尖向天,不肯低头。熟时红得烈艳,似要把天地间的精气都吸了去。其形虽小如拇指,威力却堪称椒中火炮。我曾目睹孩童赌辣,取半枚指天椒含入口中,不过三息,便跳脚狂奔,额间汗出如浆,张口呵气竟能蒸腾起白雾来。老辈人笑言:“这椒辣得正气,专治不服。”
天等指天椒之妙,在辣中藏香。新鲜椒体破开时,先窜出的是一股清冽草木香,继而辣味方如千军万马奔袭而来。农家炒制时,往往只需两三枚椒纵切下锅,满屋即刻弥漫异香,隔壁阿婆拄着拐杖就来问:“今日又做什么好菜?”其实不过清炒一盘空心菜梗罢了。
其辣更有层次,初入口时如春雨润物,倏忽间转作夏日暴烈,待咽下喉去,竟余秋日暖意,最后留得冬日回味悠长。这般四时之变,尽在指顾之间。本地酱坊老师傅道破天机:“别处的椒辣口,我们的椒辣心。吃过三日,梦里还要咂嘴。”
最见功夫的是制作指天椒酱。须选立秋后采的头茬椒,佐以独头蒜、土姜、山黄皮,用古法陶瓮腌制。开坛那日,半条街的人都要找借口前来串门,实则只为多吸几口那霸道香气。有侨胞携一小瓶出境,过关时X光机扫过,海关人员惊问:“行李中可是藏了火焰?”
如今指天椒已成名片,但天等人仍守着一份椒农的固执。拒绝嫁接改良,不追求产量,只要那口祖传的辣味。年轻人外出打工,行囊里必塞一瓶辣椒酱,说“有了这个,在白开水里都能尝出家乡的味道”。
暮色四合时,坐看万家灯火,每户窗内皆飘出炒椒香。但闻铲锅相击之声此起彼伏,新摘的指天椒在热油中爆出噼啪声响,如爆竹贺喜。忽然悟得:这天等的辣,原是生活的底色。山民们借这般烈味,驱瘴气,抗潮湿,更在日复一日的辛辣刺激中,嚼出了生命的酣畅淋漓。
临别购得椒种一包,老农特意叮嘱:“离开天等的水土,只怕种不出这个劲道。”回到家后试种,果然只长形貌,失其魂魄。方知世间至味,终究要与那一方风雨、一方人情厮磨纠缠,才得成就。天等的辣,原是群山写给味觉的情书,非得站在那片红土地上,才能读透字里行间的炽热与深沉。而那指天椒的傲骨,正是天等人面对群山时,从不低头的写照(图片均来源于网络)。
礼赞歌曲《天等辣椒顶呱呱》
作词:苏玉敬
指天椒 红又俏
吃半颗 蹦蹦跳
打哈嘶 掉眼泪
吃三颗 龙虎啸
红土铸就傲脊梁
云海淬炼烈火苗
千山收尽一瓢辣
日月入怀鼎中烧
辣!辣!辣!天下第一辣
香!香!香!舌尖久留香
指天笑傲风云荡
舌尖惊雷震八荒
檐下朱砂串月光
陶瓮封存红太阳
游子行囊藏乡愁
白水煎出故乡霜
此生何须问归处
丹心燃彻九重天
——嘿!天等郎!
青山不负辣魂香
辣!辣!辣!
香!香!香!
爽!爽!爽!
天等辣椒 天等辣椒 顶呱呱!顶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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