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刚过,载着我们的大巴就缓缓驶入了住宿地的停车场。相较于前几日披星戴月的返程,今日的早归让孩子们脸上多了几分雀跃——按照行程安排,接下来要开展的是“拼太和殿模型”手工活动。
这群孩子实在是活力充沛,只要不是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做什么他们都干劲十足。
手工比赛需要宽敞的场地,房间里根本容不下十几个个孩子同时摆弄零件,酒店早已贴心地为我们预留了六楼的会议室。推开会议室的门,明亮的灯光下,几条长桌被整齐地拼在一起,桌角还摆着几盆青翠的绿萝,瞬间驱散了旅途的疲惫。
汪总率先端过来两大盘水果,笑着招呼孩子们:“先别急着动手,尝尝新鲜水果,补充点能量再‘作战’!”只见那红瓤黑籽的西瓜甜香四溢,哈密瓜切成小块码在白瓷盘里,碧绿的葡萄晶莹剔透,金黄色的桔子像一个个可爱的小灯笼,五颜六色,只看着就十分养眼。
还没等大家开始吃呢,指导老师就抱着一摞太和殿模型零件走了进来,所有人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拆开包装,木质的零件泛着淡淡的木香,有雕刻着龙纹的殿顶、朱红色的立柱、带雕花的栏杆,还有迷你的宫门和台阶,每一个细节都精致得让人惊叹。“大家先别急着拼,先看看说明书上的步骤,把零件按类别分好,这样才不会乱。”指导老师话音刚落,孩子们就立刻围到桌边,有的小心翼翼地把零件摆在桌布上,有的捧着说明书仔细研究,还有的已经开始辨认“这是殿顶的脊兽”“这是柱子的底座”,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让会议室瞬间热闹起来。
“我再加个小奖励!”汪总突然拍了拍手,从包里拿出一摞冰箱贴——上面印着天安门、故宫角楼、长城等北京标志性风景,釉色鲜亮,图案精致,“谁能率先拼完太和殿模型,并且拼得完整、整齐,谁就可以获得一个北京风景的冰箱贴!”
这话一出,孩子们的劲头更足了。原本还在慢悠悠分类零件的小手,瞬间加快了速度。徐紫然的动手能力向来最强,他先把殿顶的弧形零件找出来,对照说明书找准卡扣位置,“咔嗒”一声就扣好了第一片,接着又迅速拼好屋脊和脊兽,不过十分钟,太和殿的“屋顶”就初具雏形,引得旁边的孩子频频侧目。
陈羿则是另一种风格——他没有追求速度,而是把所有零件按“殿顶、立柱、底座”分成三堆,每拿起一个零件,都要仔细比对说明书,确认位置无误后才轻轻按下。看到旁边的一位女生对着一根短柱犯愁,他还主动凑过去:“这个柱子要对准底座上的小圆孔,你看,这样轻轻一按就进去了。”说着便手把手教她对齐卡扣,耐心得像个小老师。
苏啟程也没闲着,他发现年龄最小的郭岩溪连说明书上的步骤都看不太懂,便坐在她身边,把复杂的步骤拆成“先拼底座”“再装柱子”“最后盖屋顶”,一步一步带着她拼,还时不时帮她扶正歪掉的零件。
徐天添拼得不算快,手指也不如其他孩子灵活,好几次因为没对准卡扣,刚拼好的零件又掉了下来。她皱着眉头,却没放弃,捡回零件后,先在手里反复摸索卡扣的形状,再对着底座上的凹槽慢慢调整角度,终于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成功把立柱固定好。她举着半成品,兴奋地朝我喊:“张老师,你看!我拼好柱子啦!”
我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一会儿帮这个孩子辨认零件,一会儿教那个孩子如何固定松动的卡扣,偶尔还要调解“你拿了我的零件”的小争执。汪总则拿着手机,抓拍着孩子们认真的模样——有的孩子皱着眉头思考,有的孩子咧着嘴笑,还有的孩子因为拼好一个难点而拍手欢呼,每一个瞬间都鲜活又动人。
晚上九点半,手工活动准时结束。孩子们纷纷举起自己的太和殿模型——徐紫然的模型最完整,脊兽的位置丝毫不差;李之尧的模型最整齐,每一根柱子都笔直挺立;苏啟程和郭岩溪合作的模型虽然慢了点,却也有模有样;徐天添的模型虽然有些零件略歪,却满是他努力的痕迹。大家围在一起互相炫耀,有的说“我的太和殿有十个脊兽呢!”有的说“我的柱子都是红色的,和真的一样!”还有的捧着模型跑到汪总面前,追问“我拼得好不好,能拿到冰箱贴吗?”汪总笑着把冰箱贴分给了每个孩子:“你们都拼得很棒,这是属于每个人的奖励!”
回到房间后,我催促着同屋的陈羿和周仪楷洗漱——陈羿还不忘把拼好的太和殿模型放在床头柜上,生怕被碰坏;周仪楷却又拿出一副还没拆开的模型,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念叨着要拼一个更完美的作品。
我非常好奇,别人都只有一个模型,他为什么会有两个呢?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指导老师看他年龄虽小,但拼得又快又好,所以特意奖给他的。于是,我告诉他,如果拆开,不管拼不拼的成,都难以完整的带回家,所以不如不拆,等回家后再拼。
他刚开始还不太乐意,最后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决定拿回去以后再拼。
等他们躺到床上,我又给他们讲了“玉兔大哥”的故事——一个善良的打柴人帮助一只玉兔摆脱了猎人的追捕,而玉兔知恩图报,帮助他娶到了天上的仙女,最后又和嫌贫爱富的老岳父斗智斗勇,最后终于带着妻子和儿子返回人间,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这是四十多年前,在一个寒冷的冬夜,父亲讲给我听的一个故事。
年轻时的父亲嗜赌成性,整日不着家,一旦赌输,或是母亲稍微唠叨几句,就会横眉立目、摔锅砸碗。那时的家里,仿佛整天被阴云笼罩一般。如果哪天他心情舒畅,不去赌博,却又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对我们兄妹三人呵护有加,不仅帮着母亲做些家务,还会在临睡觉前给我们讲些故事。
而这些故事,直到现在,我都不曾忘记,全都可以完完整整讲述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故事也成为我最早的文学启蒙。
只是这些孩子哪里会知道,我虽然很喜欢那些荒诞不经的古老传说,但我更沉迷的是父亲讲述那些故事时,他身上所散发出的父爱的光芒。
我的故事结束了,两个孩子也很快进入梦乡。
我坐在床边,轻轻掖好他们的被角,转头看向窗外。北京的夜晚很安静,远处的路灯泛着暖黄色的光,偶尔有晚风穿过树梢,带来几声轻柔的叶响。今天确实很累,从圆明园的沉重历史,到军事博物馆的震撼,再到此刻手工活动的温馨,一天的情绪像被装满的糖果罐,甜的、酸的、感动的,满满当当。但这份累,却带着满满的意义——孩子们在圆明园懂得了“国家强大”的重量,在军博感受到了“民族力量”的澎湃,又在拼模型的过程中学会了“坚持”与“互助”,这些细碎的收获,终将成为他们成长路上的宝藏。
我打开手机记事本,写下“明天要去长城,希望天气能像今天一样凉爽”,然后关上灯。黑暗中,孩子们的呼吸声均匀而轻柔,我也渐渐闭上眼睛,心里满是对明天的期待。
晚安,北京!晚安,我可爱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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