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门山这地儿,有趣。
山门很有特色,女野人抱着小野人,甚至亲热,名曰“母爱”。母爱,是世界上唯一,不需要教育。爱国爱党爱家乡,都是需要教育才有,爱工作,因为那是饭碗,爱老婆,也是生理生殖本能。唯有母爱,与生俱来,天然本能,没有目的。野人有,小猫小狗也有,何况人乎?
进了山门,便觉着空气都不一样了,润润的,带着草木和湿土的清气。路是顺着溪流的,那水清得很,不是一眼望到底的那种寡淡,是透着碧色的,活活地流。水底石头圆润可爱,大的、小的,静静地卧着,面上长着一层茸茸的绿苔,像睡了很久的绿绒毯子。水声也不喧哗,泠泠淙淙的,听着,心里那些个杂七杂八的念头,便都给洗淡了。
路边树木蓊蓊郁郁的,枝叶交叠着,有些叶子已泛了微黄,秋意是有了那么一点,却还不深,像是给满眼的绿悄悄镶了道金边。偶尔见一两位游人,也不匆忙,有个戴黑帽子的,斜倚在栏边,不知看什么看得出神;后面一位拄杖的老人,一步一步,走得安稳。这光景,叫人想起古人说的“悠然见南山”,在这里,倒是不必刻意去“见”,山就在四周,满满地围着你。
往前走,便见着了标本馆。里头静悄悄的,玻璃柜子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动植物。有羽毛极艳丽的鸟儿,定格着飞鸣的姿态;有叫不出名的走兽,眼神还留着生前的机警。最多的还是那些植物,一花一叶,都用干枯的样子诉说着昔日的丰腴。看着这些,心里倒不觉得是死物,反倒像读一本很厚很厚的书,书里写的,都是这大山里活过、热闹过的生命。它们是这里的旧主人,我们这些来来去去的,才是客。
最惹人念想的,自然是那熊猫馆。馆前石壁上几个红字,写得朴拙有力。馆舍是木头的,透着股子憨厚气。远远望进去,那只黑白相间的大家伙,正懒洋洋地瘫在草地上,像个软和的毛绒靠垫。它也不理人,自顾自地趴着,偶尔动一下耳朵,那份安闲,那份与世无争,真真是此地唯一的“爵爷”。它大约觉得,这整座官门山,连同这溪流、这林木、这秋光,都是它的。想想,也确是它的。
离了熊猫馆,再沿小径走,木栏蜿蜒,苔痕上阶绿。深处林子里,光影斑驳,更显幽静。这时候,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着自己也成了这山间的一棵树,一块石头,被这满眼的绿,与那不绝的泠泠水声,温柔地包裹起来了。
这便是我所见的官门山了,一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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