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水流过千年时光,将一座城的记忆变得柔软而悠长。
灯火阑珊的深夜,当白日的喧嚣渐渐消散,济南的泉却在黑暗中愈发清晰可闻。那汩汩的流水声,仿佛从历史深处涌来,携着光阴的故事,漫过老街古巷,漫进每个夜读人的心田。
泉水的诗意,济南的魂魄
“家家泉水,户户垂杨”,这句最为外界所熟知的“济南城市宣传语”,出自刘鹗的《老残游记》。对于济南,他豪不吝啬溢美之词。
八个字,写活了济南的灵性。在水流声中,你能听见这座城市的呼吸。
清代诗人王苹曾以“七十二泉儿女长”形容济南,更是将泉与人融为一体。在这座城里,泉不是风景,而是生活的底色。清晨,泉边有打水的居民;傍晚,柳树下有闲聊的老人。泉水泡茶,泉水洗衣,泉水滋养着一代又一代济南人的记忆。
济南的泉,不同于别处。它不自绝于尘世,也不孤芳自赏,而是与百姓的日常生活水乳交融。正如刘鹗在《老残游记》中描绘的:“池子里的水竟有五六尺深,池底五六寸大的泉眼不住的冒水,像滚了珍珠一般。”
名士风流,海右此亭古
“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这是“诗圣”杜甫在济南历下亭写下的千古名句。故友重逢,相见甚欢,名士相聚,觥筹交错,杜甫诗兴大发,即席为济南留下了这首传世佳作。
杜甫的诗句,不仅定格了历下亭的古老,更预言了济南今后的人才辈出。
金代元好问也曾感叹“济南山水天下无,楼台相映如画图”,将济南的泉水与建筑融为一体的美景描绘得如诗如画。而曾巩在任齐州知州时,更是主持修建了趵突泉历源堂,并写下“问吾何处避炎蒸,十顷西湖照眼明”的诗句,表达对大明湖的喜爱。
这些文人墨客的足迹与诗篇,如同星光点点,照亮了济南的文化天空,也让这座泉城在历史的长河中愈发璀璨。
清泉石上,流淌的是历史
济南的建置沿革,恰如一部翻开的史书。
秦时,济南属齐郡。汉初,设立济南国,这是“济南”之名首次作为行政区划出现。景帝时国除,改济南郡。
元魏创齐州,兼置济南郡,治历城。隋罢郡以州统县,复改为齐郡。唐复为齐州,济南郡。宋始为济南府,自此,“济南”这一名称基本固定下来,历经金、元、明、清,至今不变。
历史的车轮碾过,济南的泉水却始终流淌。在趵突泉边,你仿佛能听到舜耕历山的传说;在大明湖畔,你又似乎能看到铁公祠里铁铉坚守济南的忠烈。每一眼泉,都是一页历史;每一滴水,都映照着一段过往。
醇儒风骨,文化的坚守
清初济南府济阳县,一位学者在经历家国骤变后,断然绝意科名与仕途,取《诗经・小雅・蓼莪》中“匪莪伊蒿”之意,自题草庐为“蒿庵”。
他就是张尔岐(1612-1678),字稷若,号蒿庵。这位被《清儒学案》评价为“山左第一醇儒”的学者,在明末清初的战乱中,父亲与三弟不幸罹难,原本的幸福家庭毁于一旦。
但张尔岐没有沉沦,而是闭门研经,将满腔家国情怀寄托于典籍中。
他晚年精研“三礼”(《周礼》《仪礼》《礼记》),其代表作《仪礼郑注句读》耗时近三十年著成,解决了当时礼学研究的诸多难题。就连顾炎武也对他赞叹有加:“独精‘三礼’,卓然经师,吾不如张稷若”。
张尔岐的学问与人品,为济南文化添上了一笔浓重的儒雅色彩。他的文化坚守,不仅是学术的传承,更是一种精神的站立。
光阴如泉,城市的记忆
对于济南这座城,有人写道:“光阴在泉水中浸泡久了,便有了济南的味道,而在光阴下默默行走的人也便有了属于自己的济南故事。”
是啊,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济南城。
或许是五年前透过车窗看到的林立高楼与大学校门,带着新奇、迷茫与失望;或许是第一次坐公交车到火车站,辗转回家的漫长路途;或许是第一次赚到人生中的第一笔钱——爬楼梯发传单,拿到手40块或者60块的喜悦。
这些个人记忆与城市交织,便成了光阴的故事。
午夜时分,济南老街巷的灯火次第熄灭,唯有泉水不息。黑虎泉的三只兽头依然吐着水柱,汩汩作响;趵突泉的三股水依然向上奔涌,势若鼎沸;珍珠泉的串串“珍珠”依然缓缓上浮,摇曳生姿。
光阴如水无限深,浪涛滚滚任狂奔。有法往里掷年华,无法向外捞青春。
泉水不停,光阴不止。而济南的故事,也在这流淌中,继续向前。
作者/主播 李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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