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8年12月17日,戴维抵达重庆,拜访四川东部宗座代牧区主教德弗莱什(Joseph Eugène Jean Claude Desflèhs,1814-1887年,中文名字范若瑟)。德弗莱什是一位很有个性、富于传奇,也是引起很多争议的主教。德弗莱什对戴维还是提供了很多意见和帮助。为了纪念戴维发现大熊猫,前些年宝兴县邓池沟为这位法国博物学家修建了一座大理石雕像,结果雕刻时,不知怎的,将图片搞错了,用的竟然是德弗莱什的照片,戴维泉下有知,一定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德弗莱什
12月19日。天气恶劣,全天有小雨。
12月20日。雨天。我们被告知,这里经常下雨,只有在例外的情况下才能看到太阳,那里的气候很容易让人脾脏生病。我从德弗莱什主教和好心的法万(Favan)先生那里获得了大量关于四川的有用信息,他们在这个省生活了三十多年。法万先生现在与他的年龄相比过得很好,他告诉我,不可避免地使用无糖茶导致他患上如此顽固的失眠,以至于他十二年都无法入睡!为此他几乎都要疯了。只有通过鸦片和一丝不苟地戒茶,他才恢复了睡眠和他最初的健康。德弗莱什主教向我推荐灌县(Kouan-shien)作为收集自然历史标本的有利地点,这里距离成都北方有几天路程。成都是所有野蛮公国的商业集结地,甚至是青海的商贸中心。在重庆,藏品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偶然在那里出售的少数稀有品来自西方,来自云南和贵州(Kouy-tcheou),甚至来自陕西(Chensi)。
12月21日。虽然天空阴沉沉的,但今天没下雨。根据我的信息,过去和现在,我对自然历史研究最有利的一点似乎是独立的穆坪公国。要到达那里,我必须首先去四川的首府成都。到这座大城有两条路,一条是水路,一条是陆路,第一个需要大约30天,第二个只需要大约10天。我决定走陆路,我里面装着贵重物品的四五个箱子,不能用男人的背来运输,我决定用那艘船,把箱子和我的年轻伙伴邦帕斯(Bompas)先生和佩莱(Pelle)先生运抵成都。在等待一切安排好继续我的旅程的同时,我将考察重庆附近。
午饭后,我坐在一张带顶棚的椅子上,去了德弗莱什主教在这个城市开办的一所小学院。如果我能找到更好的方法利用我的时间,我会带上我的乐器,在那里呆两三天。乡村的土地耕种得非常好,看起来非常肥沃,大地一年四季都能生产。田地主要由稻田组成,由雨水滋养,一直修建到山顶。在山顶最高的地方挖掘水塘,里面储存着从天而降的水。我们现在看到开花的豌豆、萝卜和芜菁、pé-tsaé或大白菜、菠菜、小麦。有一些开花的野生植物,如紫堇、延胡索或Autirrhinea等。
那所小学院,或者说是实习学院,大约有三十名渴望进入神学院的中国年轻人在接受教育,有一个相当大的围墙,里面有许多树木和竹子,因为该地区树木很少,这里成为鸟类的避难所。我在那里遇到了鸦雀、噪鹛、Pomathorinus stridulus、鹊鸲、棕头鸦雀、远东山雀、戴黄褐色帽的红头长尾山雀、柳莺、一种脸颊和头上仿佛戴着小鹿面具的新种柳莺、Yanthia cyanura、Munia aculicanda、燕雀、Hesperiphona melanura、麻雀和苍鹰。
小树林的树木由两种橡树组成,在花园中种植了一种侧柏,另一种是我不认识,它们都在花园里茁壮成长,距离著名的乌木(Van-mou)或楠木(Nan-mou)只有几英尺,那些所谓的不朽的木头,中国的古代文字和描述对此有很多讲述。从植物的一般外观,从它常绿叶子的形状和芳香气味来看,我认为一种是真正的月桂树,尽管当时没有任何子实体。月桂属楠木(现在是樟科楠属)是可以看到的最美丽的树木之一,它长得非常高,非常笔直。据中国人说,它芬芳的木材,不会受到蛀木虫的攻击,因此备受追捧,可以制作出永恒的柱子和横梁。在北京附近,在明朝的一个主要帝陵中(明十三陵长陵),人们可以看到大约三十根这样的柱子,它们以其巨大的比例而引人注目,以前是从南方花费巨资运输的,现在楠木已经变得非常罕见。
长江
12月22日。虽然昨天晚上天空破例放晴,但今天早上又开始下大雨,持续了一整天。遇到两位在穆坪学院学习的华人神父(以前传教士为躲避中国官员的迫害曾去那里寻求庇护)。他们能证实那里有野牛吗?他们称那里有野驴、羚羊、白马鸡、绿尾虹雉或贝母鸡(Pae-mou-ki)。大雪塘(Ta-shué-thang)山常年积雪,距离穆坪只有几天的路程。根据这些先生的说法,重庆的普通野鸡没有白颈,在夏天,这个地区经常有一种鸣禽光顾,它们有着美丽而多样的色彩。
因为天气不好,我不能出门,真的很遗憾!因为附近可以听到一群鸟儿的声音。因此,我设法捕捉到了三个漂亮的柳莺标本,它们有黄褐色的头部和黄色的臀部,它的大小和步态相同,但它的叫声却轻柔而响亮。说到穆坪,罗(Lô)神父还告诉我,在这些山的树林里住着一只神奇的四足动物,它疯狂、愚蠢、短腿,住在洞里和树上,它哭得像个小孩子,因此中国人称他为 Chan-tche-oua(山之娃,小熊猫?)。还向我提到了一种巨大的蝾螈——娃娃鱼(Oua-oua-yu),他曾经看到捕获的娃娃鱼重约20磅。毫无疑问,这是Houpé居民的尖叫鱼,也许是与日本相同的大型两栖类鱼。无论如何,验证它在这片大洲上的存在是很有趣的。
12月23日。天气越来越好。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花园的竹树之间,追逐着许多经常光顾这里的小鸟。有一只我一直没能得到的深绿色的小柳莺或Abornis,它非常活泼,总是在运动,躲在最茂密的树叶和灌木丛中,在许多小鸦雀、红头啄木鸟和黄褐色脸颊戴菊莺的陪伴下飞行。我捕捉了我的第一个白颊噪鹛样本。Ardennes Chaffinch(某种燕雀)和Black-mmask Chaffinch在生物群中很丰富,它们吃植物的种子。下午,我回到城里,天气非常好,田野里已经开满了鲜花,让我们想起了春天,尽管我们已经开始进入冬天。
当我沿着重庆上方一点的砾石沙滩行走时,我观察到滚动的鹅卵石由石灰石、大理石与淡红色和绿色斑岩组成。回到德弗莱什主教的家后,我惊喜地看到我曾经在北京认识的朋友米希埃(Mihière)先生也在同一时间到达那里。这位值得尊敬的传教士来自贵州,他将经广州前往广西(Kouang-si)传教区,他刚刚被任命为该传教区的宗座长官。在去他的新职位之前,他打算前往帝国的首都,以获得适当的通行证。
12月24日。没有雨,但天空阴沉沉的。我正在准备在节日结束后动身前往成都。米希埃先生鼓励我去考察贵州,他说那里有很多值得研究的自然历史。这个省份没有任何高山,但由一个巨大的、上升到一定海拔高度的高原组成,仍然有不少树林和空地。那里有中国西部的所有雉鸡,还有另一种大型的未知雉鸡,他说叫Ma-mou-ky。斑鸠有三四种。在Vgan-shuen附近的Shuy-mou,有琥珀雉和金雉,还有另一种红羽雉,据说与这两个物种不同。米希埃先生告诉我,春天是去贵州的好季节,从重庆走陆路出发,八天后就会到达他以前的住所遵义,那里已经有个不错的收集地点了。
田地
12月25日。圣诞节。祝你度过美好的一天。早上阴沉沉的,晚上很宁静。我有幸在主教官邸的小教堂里庆祝午夜和黎明弥撒,该市的基督徒大批涌向这里。中午,我们被邀请与当地神父共进晚餐,主要的基督徒想问候新来的传教士。对我来说,我更喜欢在德弗莱什主教和年老而开朗的法万先生的陪伴下度过我的一天。两人都告诉我龙安府(Longaufou,治所位于今四川平武县龙安镇)地区非常值得探索。位于灌县(Kouan-shien)的合法区域,嘉绒藏族国家的主要地界在这里结束。
1868年12月26日。没有下雨的好日子。我们租了一艘船,把邦帕斯先生和佩莱先生带到嘉定(Kia-tin,乐山)。在那里,他们将不得不寻找另一艘船才能到达成都,出于他们的好意,我把我的行李箱托付给他,这次旅行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至于我,要到明天中午才能走陆路。 米希埃先生曾经访问过成都,他建议我采集一种结着圆白果实的树的种子,有时可用作肥皂,我相信他想到的是楝树,一个已经引入欧洲的物种。
1868年12月27日。没有雨。德弗莱什代牧是一名来自四川省的主教,健康状况不佳,经常患有风湿病,但他仍然很活跃,经常研究中文,因此他很了解中文。他组织安排并用大幅版面印刷了该省的地图供传教士使用,附有相应的文本解析,这是一幅专门供官员使用的大型地图的复制品,图上还添加了拉丁文。它包括了西方、西藏及其他地区的所有独立公国,但地图非常不精确。德弗莱什代牧只有 56岁,但他是中国最资深的主教之一。法万(Favan)先生大约六十岁了,自从他治好了十二年顽固的失眠症以来,他的健康状况一直很好。他是在我们的会友江西宗座代牧巴尔杜斯(Baldus)的陪同下抵达中国的。
根据这些绅士和当地中国人的说法,重庆的气候并不优越,那里平均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经常下雨。天空通常是多云或有雾的,更不用说在那里燃烧的煤炭产生的浓烟了。夏天非常炎热,而今年,在阴凉处记录了43度的高温。冬天温和,温度计很少下降到零度或以下。6度的温度已经被认为是寒冷的,居民到时候穿棉衣和皮衣。城市的房屋部分是用木头建造的,这些木头是从河流上运来的,价钱并不太高。尽管如此,这里的湿度还非常大,整个人口都受到恶劣气候的影响,我听说通常重庆居民中有一半都生病了……
关于基督徒的问题,德弗莱什主教告诉我,已经组织起来反对异教徒皈依的反对运动。在重庆,人们接受基督教,可能而会被赶出自己的房子,并被剥夺一切工作和一切生活资料。在其他地方,出于谨慎起见,有必要延迟和防止本地葡萄酒的大规模转化,因为害怕看到新基督徒受到虐待、袭击和焚烧,就像该省发生过几次一样。直到一点半,一切都准备完毕,我们出发了。传教团的律师法万(Favan)先生已经与一家旅行承包商签订了一份尽可能有利的合同,可以在十天或十二天内将我送到成都。这里没有马车,没有骡子,没有驴,也很少有马和供信使使用的马。所有东西都放在人的背上,或者用手推车运着。我们雇了三个人来负责抬我的椅子,另外三个人负责我的必需行李和陪伴我的密不可分的北京哈巴狗(当然包括我们的床上用品)。这些强壮的搬运工平均每天能走十英里。
从12月27日戴维从重庆金龙镇陆路出发,经隆昌、内江、简阳,前往成都。
12月29日。晚上下雪,一整天都在下雪,因此,我们今天只走了60里。
12月31日。夜晚很冷,但雪停了,我的手表停了,云层使我看不到月亮的位置,我在天亮之前就和我的仆人一起起床,他们(为了安全和经济的原因)总是和我睡在同一个房间里。我们早就卷起床铺,打好我们的包裹,一边做着惯常的祈祷,一边等待在黎明时分我们的搬运工来接我们离开。但他们没有醒来,黑夜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很黑,让我们在潮湿的小屋里冻得发抖。第一次我穿衣服时还不到午夜,急切地想弥补昨天因雨雪而损失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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