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的秋，是沿着青石板路，从西津渡的老墙根下慢慢渗出来的。过了寒露，江风里便少了黏腻，多了爽冽。这儿的秋天不像北地那般迅疾苍劲，倒更像一轴徐徐展开的宋画，设色清雅，意境悠远。
最壮阔的秋色，要往长江路上去寻。傍晚时分，整片天空都成了画布。落霞不是一抹，而是层层渲染开来，从淡淡的蔷薇粉到浓烈的橘金，最后统统溶进江心。江水被染成一条流动的锦缎，对岸的瓜洲古渡在暮霭中只剩一道浅影。这时节的江风，吹在脸上是凉沁沁的，却带着水汽特有的温润。偶尔有运沙船拉响汽笛，声音在宽阔的江面上传得老远，惊起几只在滩涂上歇脚的白鹭，旋即又归于平静。千年之前，辛弃疾在此北望，写下“何处望神州”，大抵见的也是这般苍茫。
若要论秋的斑斓，北固山是当仁不让的。山道两旁的枫香与乌桕，早已披上秋装——不是那种一味的火红，而是绯红、赭黄、绛紫交织在一起，衬着“天下第一江山”的石刻，平添几分六朝的华彩与寂寥。登临多景楼，眼底是滚滚长江，耳畔是猎猎秋风，满山秋叶在夕照下熠熠生辉，恍若当年刘备招亲的笙歌犹在回响。这里的秋，是带着金石之声的，沉雄厚重。
若说北固山是史诗，那城里的巷陌便是清浅的宋词。京畿路的墙头，爬山虎红得最是热烈；梦溪园的老槐，筛下一地细碎的日影。走街串巷，空气中浮动着两种香气：一是谁家院落逸出的桂花甜香，幽细绵长；另一味，则是锅盖面馆里传来的酱油与肴肉的鲜香，敦实亲切。这般烟火气，是镇江秋天最踏实的注脚。
西津渡的秋夜来得最早。待渡亭的红灯笼次第亮起，在青石板上投下温润的光晕。昭关石塔沐着月光，静看千年过客。古街上的茶馆飘出评弹的弦索之声，叮叮咚咚，与长江的潮音一唱一和。
这便是镇江的秋了。它既有“满眼风光北固楼”的豪迈，也有“一片冰心在玉壶”的清澈。它美在将寒未寒的江风里，美在古渡、青山与市井交织的韵味中。这个秋天，该来镇江走走，让这座三千年古城的秋意，暖透你的心怀。
通讯员 朱鋆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姜天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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