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湾探关隘古意与河湾壮阔
作者狄震
人常说“事不过三”,立冬过后,我再一次踏足延川乾坤湾——不为别处,只为赴它臂弯里清水关的邀约。从县城驱车往景区去,车轮碾过黄土路,先遇牛尾寨,再登清水关,这处藏在黄河蛇曲地质公园深处的山水画卷,一头牵着关隘古意,一头连着村落烟火,让陕北冬日的清冽里,浸着数百年的岁月香与人间暖。
清水关:巅峰遥想古渡情
拾级攀上清水关的巅峰,风从黄河岸畔卷来,带着冬阳的暖意。站在这处制高点极目远眺,脚下的清水关似一幅被时光晕染的古卷——青石板街巷该是蜿蜒如练,从巅峰往下望,像条银带缠在黄土坡间;老屋的灰瓦该连成一片,在冬阳下泛着浅淡的光;远处的清水湾卧在黄河臂弯里,波澜轻漾成“鱼形”的湾道,黄河水在此处该是澄澈的,能望见水底卵石随波轻晃,真应了“一览黄河为鱼,尽揽古关风情”的意境。
我在清水关渡口关隘处,凭这巅峰视角想象——明清时的街景该是鲜活的:“永兴号”的伙计忙着搬盐袋,肩头的号子顺着风飘上巅峰;“义顺记”的掌柜在门檐下算账,算盘声该和着铜环碰撞木门的“叮当”声;脚夫们扛着粮秣踏过青石板,鞋底磨过石面的“沙沙”声,混着黄河的涛声,在街巷里久久回荡。那些被岁月磨亮的铜环、蒙着薄尘的残匾、青石板上深浅的车轮凹痕,都该是古街最生动的注脚,藏着晋陕渡运的烟火往事。
烽火台遗址还留着半堵残墙,指尖抚过粗糙的夯土,耳畔似响起1936年的回响——这清水湾是战士们从山西凯旋返陕的归处。虽未踏及渡口岸边,却能想象:当年红军完成使命,该是踩着浅滩卵石、乘着简陋渡船,带着捷报与晋陕百姓的情谊,从湾中缓缓靠岸;登岸时的欢笑声、马蹄踏过石滩的“笃笃”声,该和着黄河涛声,在这关隘间久久不散。如今湾边的青石上,似还留着战士们登岸的足印,风过湾面,涛声里全是红色岁月的余温。
循风下望,“清水衙门”的院落该是清寂的,木门半掩着,漏出院内的老槐树。那方清代汛署,因官员清廉得“清水衙门”之名,“官清如水,渡畅如流”的俗语该是刻在百姓心里的。院墙上道光年间的《重修清水关汛署碑记》,字迹虽斑驳,却字字该透着“守关护渡”的初心;守院老人说的冬季修船补渡的暖意,该比这冬阳更熨帖,顺着风飘上巅峰,落在我心里。清水湾西北因有清水注入黄河而名清水关,更因弯度达305度而成第二蛇曲。
乾坤湾:一湾绘就天地景
从清水关巅峰往东南望,乾坤湾的壮阔尽收眼底——这处“黄河第一湾”,是黄河蛇曲地质公园的魂。冬日的它卸去了春夏葱郁,添了份素净:黄河水褪去浊浪,沉得像块温润的深褐玉,顺着山势缓缓盘绕,在天地间勾勒出完美的“S”形,左挽陕西延川的黄土峁,右携山西永和的青坡,湾心的乾坤岛恰似一枚绿褐相间的翡翠,嵌在河中央,岛上枯草丛生,却透着股不服冬寒的倔强生机,让人想起“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苍茫。
若说巅峰望的是乾坤湾全貌,天坛、地坛观景台该是寻“乾坤”意趣的秘境。“天坛”临东,立冬朝阳从山西升起,金色光瀑洒在河面,将“S”形染成明暗两色,活脱脱天然太极图;“地坛”朝西,夕阳西下时,余晖把乾坤岛影子拉得修长,与水影叠在一起,分不清山水天地——古人赞“乾坤聚秀”,果然名不虚传。
湾心的定情岛(又名斜岛)非遗传人亮开嗓子唱陕北民歌,“山丹丹”的调子顺着河风飘上河湾;不远处的女娲峰、伏羲村,完美诠释乾坤聚秀的美名。湾心村落的土窑洞该藏在山坳里,屋顶堆着新收的玉米秆,院墙上红辣椒、黄玉米挂成串。村民忙着归置冬储粮食,这里属于山西永和县河会里村,与陕西延川隔河相望。老人说的祖辈迁陕守湾的故事,冬春补种柳树固岸,夏秋清理河道通航,让这湾子守着原始模样;几孔明清老窑洞里,土炕、灶台该还是旧时模样,藏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稳。
走时已近黄昏,立冬的风裹着牛尾寨的烟火、清水关的想象、乾坤湾的壮阔,吹得人心里暖暖的。阴差阳错三赴乾坤湾,一次腊月最冷的冬日遥望乾坤,一次夏日掠过大河上下,这趟才算真的懂了——牛尾寨的农人像黄土地的根,清水关的古意是时光的痕,乾坤湾的壮阔是天地的魂,关、寨、岛都藏着黄河的千年事,连着两岸的不了情,才是这方水土最动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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