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风有了形状。它从黄河岸边一路奔来,穿过白银水川湿地公园那片收割后的芦苇荡,卷起落叶在空中开一场告别舞会。那些金黄的、褐红的叶片旋转、翻飞,最后安静地落在木栈道上,铺成一条时光的地毯。踩上去,沙沙作响。这声音里,有整个秋天转身离开的脚步声。
站在湖心亭远眺,整个湿地换上了灰白色的冬装。曾经郁郁葱葱的树木卸下了盛装,枝干在天空的幕布上勾勒出简练的线条。那些夏日里喧闹的鸟鸣,如今只剩下零星的啼叫,很快被风吹散。
湖面泛着细密的波纹,像被揉皱的银箔。几株残荷在水中坚守,茎秆弯曲成倔强的弧度。偶尔有越冬的水鸟掠过水面,翅膀划破这片寂静,却又让寂静显得更加深邃。
“如果不对生活抱有太大的期待,那么失望便不会发出声响。”一位常来散步的老人这样说。他每天沿着固定的路线走三圈,不多不少。像那些脱去叶子的树木,在寒冷中维持着最朴素的生命姿态。
这或许就是冬天教给我们的第一课——删繁就简。褪去多余的装饰,才能看清生命的骨架;收起过度的热情,才能感知真实的温度。就像此刻的水川湿地,虽然收起了春夏的明媚,却展现出另一种美:疏朗的,安静的,带着些许哲思的美。
阳光变得吝啬,只在午后短暂地探出头,把苍白的光晕洒在结霜的草地上。三两个游人裹紧外套,沿着湖边慢慢走着。他们不说话,只是偶尔停下脚步,看一片最后的落叶完成它的旅程。
这个季节不适合喧哗,只适合安静地行走,思考,与生活达成和解。
风还在吹,但不再让人觉得难堪。它只是冬天的一部分,像这些落叶,像这片灰白的天空,像我们心中那些轻轻放下的期待。
在水川湿地,与冬天第一次握手。你会发现,寒冷从你这里带走的,总会以另一种形式归还——比如这片天地初开的宁静,比如这曲生命轮回的无言诗。
轻轻地问一句,这个冬天,你在哪里找到了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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