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英 | 贾婉雪：西狭随笔（散文）

西狭随笔（散文）

◎贾婉雪

说起西狭，首先想到的便是汉三颂之一的摩崖石刻《西狭颂》。

人人都说西狭山奇、水美、文化厚重。所以，去一趟西狭，体验西狭的山水，感受西狭的历史，也便成了我的一个心愿。

原来去过几次成县，却每次都与西狭擦肩而过。无缘一见，甚是遗憾。

于是，我便从书中了解西狭，从照片里欣赏西狭，也从别人的描述中感受西狭，但唯独没有去过西狭。

今年八月，我随单位大练兵活动去西狭采访，终于有了一次探寻西狭的机会。出发之前，天气阴沉，似要下雨，但我们的采访行程没有改变。我想，如果雨中游西狭，这或许是一次特别的经历。

去西狭的人，大多都选择东入口进入。这次，我们选择了西入口。

车轮碾过最后一段路程，停在了西狭景区的西入口。期待已久的西狭，终于到了。这里有藏着石与水私语的峡谷，也有被岁月打磨过的摩崖石刻……随着这些念头在脑海里打转，我的脚步也不由得快了几分。

下车步行一小会儿，景区大门上用隶书写成的“西狭颂”三个大字就映入了眼帘。我们一行将从这里开始一场历史文化与山水诗意的交融之旅。

走进游客西入口，经过一段崖壁小道，首先看到的便是一个小湖泊，水里还有零星正开的荷花，也许是之前下过雨，荷叶上，花瓣里，露珠晶莹剔透。偶尔开着的几支粉色、白色的荷花在一群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清新雅致，楚楚动人。

我们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来到了“西峡十渡”景点。初听这个名字，我以为它肯定叫“西狭十渡”，但看到矗立在河水中石头上的刻字时，我才最终确认，原来是“西峡十渡”。我想，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峡谷地貌的原因才这样叫的吧？

西狭是天然形成的河谷，一眼望去，碧波荡漾，绿水青山，相互映衬。

我曾游览过好多地方的山水奇观，但当我看到西狭的景，却给我一种不一样的感受。也许是因为文化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奇特山水地貌的原因……

忽然一声，“要吃玉米吗，我们刚煮好的玉米，又新鲜又甜。”我猛然回头，原来是附近的村民在景区里推荐当地特产。我很想买一根尝尝，但却因刚刚吃过午饭，只能遗憾的让这随风飘来的香甜的玉米味道留在我的记忆里。

景区栅栏边，一片蔷薇花开得很热闹。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有石子铺就的砂石路，也有平坦的水泥路。突然，路旁一段满是青苔的墙壁吸引了我的目光，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长长的绿色绒毯。这是一段由水泥打底建成的两米多高的景观墙壁。青苔顺着墙壁纹路长得满满的，我用指尖轻轻抚过，能触到青苔的绒绒质感，像触摸着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水泥的质感与青苔的柔软，如时光拼接的画卷，悄悄向每一个驻足的游客，诉说着岁月被风雨揉出的故事。

小孩咯咯的笑声由远及近，“走慢一点，我都跟不上了。”小孩的奶奶正在喊着。景区里，带孩子游玩的家庭很多，有的在亭子里玩游戏，有的三两人在水潭边玩水，欢快的笑声和着溪水的叮咚声在山涧里流淌，让这幽深峡谷也变得热闹了起来，温暖了几分。

若说西狭的山水是这幅画卷的底色，那散落其间的文化遗迹，便是点睛之笔。

我们这次是从景区西入口进入，经过了高山峡谷，看到了巨石林立，趟过了潺潺溪水，终于来到了闻名天下的《西狭颂》摩崖石刻跟前。

《西狭颂》摩崖石刻坐落于鱼窍峡中的一侧崖壁上，顺着山体栈道前行，拾阶而上，就到了碑亭。石刻如今被保护着，我们无法近距离观赏，但透过玻璃，也能清楚的看到石刻的全貌。

石刻呈长方形，由额、图、颂、题名四部分组成。上为篆额“惠安西表”四字，额右下方为《五瑞图》，即黄龙、白鹿、嘉禾、木连理、甘露降及承露人。其左是正文，后面是题名。碑文全称《汉武都太守汉阳阿阳李翕西狭颂》，因篆额“惠安西表”又称《惠安西表》，也称《李翕颂》《黄龙碑》。

我在亭子里倚栏眺望，对面是高耸的山峰，脚下一洼碧绿的潭水叫黄龙潭，这也是石刻被称为《黄龙碑》的原因。

碑文中记载：“郡西狭中道，危难阻峻，缘崖俾阁，两山壁立，隆崇造云，下有不测之溪，阨芒促迫，财容车骑。”站在这里，我彷佛看到了东汉武都郡太守李翕率众开凿西狭栈道的历史。

栈道的建成，方便了人们的通行，促进了商贸的流通。于是仇靖撰文刻石记录了这段惠民善政的事迹。

“赫赫明后，柔嘉惟则，克长克君，牧守三国；三国清平，咏歌懿德。”这是世人对李翕最高的赞誉。

《西狭颂》与陕西省汉中市的《石门颂》、略阳县的《郙阁颂》同列为汉代书法“三颂”。《西狭颂》是三者中保存最完好的石刻，保存完好的原因是其碑面向内凹进，上有天然石龛遮掩，崖面坐阴，对面有高山相蔽，峡谷气候湿润，加之山势险峻，虽经一千八百年之久，碑文完好无缺。

清代金石文字学家杨守敬赞《西狭颂》“方整雄伟，首尾无一缺失，尤可宝重。清末民初学者康有为说“疏宕则有《西狭颂》。”清末民初学者梁启超认为《西狭颂》“雄迈而静穆，汉隶正则也。”

在这一方小小天地，我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与历史相遇，与故事重逢，身临其境的感知了一番西狭厚重的文化意蕴。

当我还沉浸在文化的震撼里久久不能出来时，同行的朋友提醒我：“已经下雨了，我们赶快走吧。”

雨丝在头顶轻轻飘落，溪水在脚下的峡谷静静流淌，栈道上还有来来往往的游客，我忽然明白，西狭的美，不仅在于山水的壮阔与文化的厚重，更在于这些藏在细节里的灵动。

滴水石景观是大家的又一个打卡点。这是西狭最险的一段栈道，直接凿在崖壁上，头顶就是山体，有些地方更是要低头才能走过。

走过这段栈道，谷底的溪水忽然拐了个弯，眼前一片空阔地，有一个小石桥，一群游客正在瀑布前拍照，他们张开手臂，尽情享受自然的美景。

瀑布声很大，循声而去，瀑布从天而降，挂在崖壁间，潭底溅起浓浓的水雾。

我坐在水潭边的石头上，听着瀑布的“哗哗”声，伴着溪水的“潺潺”声，竟觉得连时间都慢了下来。水底的光影在石头间流转，不时有几片落叶顺着水流漂来，它们在石头上打了个旋儿，又被溪水轻轻推走，留下了一圈圈浅纹，在石子倒映的天光里慢慢散开。

此时此刻的峡谷，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石与水的私语，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片清凉与宁静。

同行的本地朋友笑着说：“深秋的西狭更好看，到时满山五彩斑斓，更值得一看。等山上的树叶红了，邀请你们再来一次。”

穿过了一片竹林，来到了西狭的东入口。

雨越来越大，我们陆续开始返程。

回望雨中的西狭，云雾缭绕，山水朦胧，但这份融入了历史文脉的山水诗意，却从此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2025年8月

作者简介

贾婉雪，甘肃武都人，硕士研究生，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现就职于陇南市融媒体中心，记者。有多篇文学论文在省内外多家刊物发表，著有13万余字的论文《中国古代<韩非子>选本研究》。

（来源：西汉水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