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闽西丨环顾龙岩

曾经是去过龙岩城的。当然，时间已逾二十年。那时在赣南日报社工作，单位组织一次活动，从赣州坐大巴车前往龙岩拜访同行，途中还在长汀、古田参观。赣南闽西山水相连，第一次走进闽西大地，印象中，那里比赣南还更像山区。因为山太高，透过车窗，不时仰望铁路桥从空中穿过，那时见识少，只觉得如看“天路”般。

以前走的是普通公路，路上自然费时不少。高速公路修通后，偶尔坐车路过闽西，又有了一个新印象：有些路段，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公路的另一半不见了，成了单向道路。原来，由于地形原因，它的另一半，只好暂时分开，从别处穿行之后再接回来。

瑞金地处赣州与龙岩两城之间，去龙岩市区方便多了，只需找一个休息日，便可当日轻松往返。在那边，只认识一面之缘的龙岩市作协主席刘少雄先生。原本想向他咨询一下城里有什么地方值得一去，可是，少雄先生听说我要去走走，非得尽地主之谊。这就是客家人的风格，总是那么热情好客。盛情难却，那就只好麻烦他了。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若有当地人作陪，自然事半功倍。

少雄先生在微信上说，去城里的莲花山栈道吧，可以360度看龙岩城。这事有吸引力。还没去，就想象出了画面。在龙岩吃过午饭之后，少雄先生便引着我们驱车上山。

到了半山腰处的云龙阁，停车徒步。原来，这是一个公益性的休闲场所，市作协等机构在这里办公，可以说是龙岩的“文化高地”。站在这里，可以看到龙岩城的主要区域。高楼林立的，是新城区；房屋更低矮的那一片，则是老城区。建筑是一个时代的见证。看看它们的模样，就可以知道它们的资历。人们为什么要想方设法保存一些老建筑？因为它们不用开口，就能告诉你一代人的生活。

和许多城市一样，这些年，龙岩的新城区不断向老城区四周扩散。老城区就像退居二线的干部，虽然还发挥着作用，但不再像以前那么起眼。城区四周，是重重青山。在城区中间，也散布着几处山岭。上次来龙岩，没有在高处看过城市面貌，还不知道它身处深山之中。时隔二十年，城区已然扩大了很多，此时在高处一看，山城形象立即树起来了。套用欧阳修《醉翁亭记》开头那句话，“环岩皆山也。”龙岩城的一大特色，就是山在城中，城在山中。山城交融，人与自然和谐共处。

云龙阁建得甚是幽雅，场地布置尽显休闲风格，让人不知不觉便放松了身心。当地能把这样的宝地让给文化艺术界，可见龙岩对文化是尊重的。确实，单从文学领域来说，龙岩走出去的知名作家就不少，比如仅龙岩市所辖的

长汀县，就出过谢有顺、北村、李西闽、童大焕等知名评论家、作家。文学艺术之事，也许真和地域环境有关。比如，在这里的露天凳椅上坐坐，清爽的山风一吹，说不定灵感就悄然飘来了。

在作协办公室喝茶休息片刻，出门，登若干级台阶，进入一路吊着胃口的木栈道。栈道是十几年前建成的，已经有陈旧感了，但依然结实。它环绕莲花山，全长约3800米。天气虽然炎热，但这里浓荫匝地，即使烈日当空，也不用担心被晒着。栈道是架空的，两旁林木参天，景象丰富，既有樟树、榕树、南酸枣树以及众多叫不出名字的阔叶树，也有松树、杉树等常见的针叶树，还夹杂着一片竹林。走着走着，远远看到一棵树上爬满藤蔓，那造型，仿佛一座“树观音”，真是为山间景色平添情趣。大自然的馈赠，时常让人们意外欣喜。

莲花山是名副其实的城市之肺，游人可以在这里尽情呼吸新鲜空气。前来栈道散步或慢跑的市民不少。行不多远，便设置了可供休息的凉亭等场所。身处此境，心旷神怡，人的气度都会不一样。

环行一圈，便知道这座体量不小的山，已完全被城市包围着。一座城市有这么一座绿树葱茏的山，是市民的幸运。对很多城市来说，能有一座稍稍耸起的小山包就不错了。但在龙岩，这根本不算个事。放眼远处，城里还有一座更低矮的山，风景也不错，叫登高山。我想，那山也不高，怎么取个这么大气的名字？原来，早年的龙岩城，比现在小得多，登高山才是临城的山。那时的莲花山，在人们眼里还是有些距离的，尤其是没有修通栈道之前，城里人想来登一次莲花山可没那么容易。而登高山，就如今天的莲花山，人们可以随时攀登。换言之，今日的莲花山，就是升级版的登高山。龙岩城长大了，它的高度，也得跟着长。栈道一修，莲花山便如同龙岩城的旋转餐厅，只不过是山不转而人在转。

山区的发展，受制于地理环境，比平原地区总是多了些困难。以前不理解为什么福建的森林覆盖率居全国之首，去过之后才知道，它的山区太多了，而闽西就是这样的山区。龙岩城的面积不算大，人口也就几十万而已。在莲花山上，我们看到一条长长的桥穿城而过，那不是其他城市常见的城市快速路高架桥，而是通往赣州的赣龙铁路；甚至，高速公路也有一段从城区的高楼之侧经过。这样的景观，在地市级城市应该不多见吧。

莲花山，是一个十分大众化的名字。在南方，几乎每个县域都能遇到这样的地名。山形与莲花相似，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之事。而龙岩这座莲花山，因为城市扩大，从城外之山成了城里之山，又因为一条环山栈道，更成了市民亲近之山，名字虽普通，分量却不一般了。在这里环顾龙岩城，让人对一个城市的面貌有了大致的了解。而莲花山，也在静默地见证着龙岩城的变迁。这，也可以说是城市化的一个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