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推荐：多彩贵州行大散文系列|记住了你的名字，叫贵州

重点推荐：多彩贵州行大散文系列|记住了你的名字，叫贵州

作者崔洪国

编者按：人生的海阔天空，更多是在行走的遥远路途。始于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于是，与多彩贵州就有了一场如梦似幻的美好遇见。时光漫如流水，回到泉城济南，心灵的足迹一直追随着荔波七孔，千户苗寨，梵净山，镇远古城，黄果树瀑布，青云市集。想起西江月影，心就不由自主地飞向了贵州那些多彩美丽的山水。于是就有了我在平台的影像和散文推送。影像是立体的，可感可及，文字是平面的，带着温度和质感，都是与那些优美山水和厚重人文的对话。留下的不仅仅是光和影，来和去，更有下一次的相约和遇见。我就与远在遵义的老同学郗玉松相约贵州，相约遵义，不见不散。在未来的旅程开启之前，这里把我此次贵州之行的几篇散文结集推送，以飨读者。

记住了你的名字，叫贵州之一——西江月影

一

那天晚上，入住的千户苗寨民宿外面，一直有蟋蟀在鸣唱，很多在北方的深秋已经与人们告别的秋虫还在外面的山林里浅唱低吟着。“日落秋蝉噪柳津，为伤风露咽声频。送晴送雨江亭外，偏感舟行晚泊人。”寒露前后，霜气渐浓，在故乡的田园山川，鸣声中带着燥热不安的那些秋蝉早就销声匿迹了。在这里，苗寨，打开民宿的窗户，依然有它们的声音在一声长一声短的聒噪着。故乡的此刻正是阴雨连绵，这么多年秋天最长的一场雨还在我熟悉的那片天空盘桓着，久久不去。而在我匆匆抵达的西江千户苗寨，还是夏天那般炎热，傍晚的天空游荡着夕阳染红的瑰丽云霞，在四周的山野之间，如来去匆匆的远行人，跟随着纷杂的脚步，一直把我们送到横跨在水面的那座桥。看着我们过了桥面，才在我们的回眸中隐如群山。

“西江月影”，这家民宿的名字充满了浪漫诗意。西江千户苗寨本身就是很多人的诗与远方，浪漫和诗意自然是无处不在。过了桥，穿过了逼仄的胡同巷，拐了几个弯，“西江月影”四个字在夜晚阑珊的灯火中闪烁着，格外醒目。旁边连着的几家民宿也都开着门，主人在进门处张罗着入住的客人。有的已经入住的客人急匆匆就汇入到了苗寨街上喧嚣的烟火气息中去了。还有的客人正从桥面上来来往往着。我们入住的这家“西江月影”是千户苗寨中普通的一家，主人是来自四川的一对夫妻。那天晚上我们住在四楼的一间，这家民宿的主人就住在我们的隔壁。等我们办理好入住手续后，还主动跟我们打了个招呼，说：“房间简陋，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跟他们说，很方便。”房间虽然不大，但很干净，整洁，因为是一幢房连着一幢房，彼此之间的距离很窄，所以打开窗也看不到远处的风景。在夜里，就是山里和民宿亮起的那些各色灯在依稀朦胧地闪着明灭的光。

随行的当地导游跟我们讲，西江千户苗寨全寨有1500多户近6000人，其中原住居民中99%都是苗族，由10多个依山而建的自然村寨相连成，被称为中国乃至全世界最大的苗族居住村寨。从导游那里听到的西江千户苗寨是一段苗族人的传奇。据说当时的苗族人从四面八方，经过了翻山越岭的跋涉，发现了这一处山青水秀之地，依山傍水定居了下来。四周是山连着山，向外是一道巨大的屏障，向内可以互相连通，守望相助。所以，那些跋山涉水抵达这里的人们，顺着山势建起了一栋一栋木制的吊脚楼，从上到下，依山连成了片，就成了规模宏大，蔚为壮观的千户苗寨。下面是一条从群山之间翻越而下的河流，河水清澈甜润。从此，有山有水，就有了苗寨人们的生生不息和人烟阜盛。几十年前，有外地人到千户苗寨，发现了这一片充满了苗族风情和民俗生活的神奇之地，打开了洞察苗寨的窗户。千户苗寨从此向外面的世界揭开了神秘面纱，各地的人们纷至沓来，鼓藏节、苗族歌舞、服饰银饰、酒仪酒俗，关于苗族的历史、地理、习俗和传统的农耕文化，经过过滤和加工，以多彩多维的形式展现在世人面前。西江千户苗寨，成为多彩贵州的顶流网红和文旅品牌。

二

那天晚上，我们一行人共享了当地富有特色的酸汤鱼长条桌宴。一群人围坐在一条桌子的两头和两边，几个人守着一个锅。入座之后，每个人眼前都有一个涂了红颜色的鸡蛋。按照当地的习俗，要把鸡蛋拿起来在额头上转几个来回，再轻轻地把鸡蛋皮碰碎，然后把鸡蛋吃完，那意思大概也是我们平时经常祈愿的平安吉祥的祝福。这一会的功夫，锅里的鱼汤就沸腾了。每个锅的周围搭配的是具有地方特色的几个配菜，有需要放到锅里涮一把的青菜。还有辣肠和北方人爱吃的西红柿鸡蛋，竹笋和豆腐，菌汤，主食是米饭，有下饭的牛肉酱和辣酱。我在家平时很少吃米饭，这次到了贵州，米饭是主食，放一点辣酱，加一点酸汤，味道独特，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这也算是入乡随俗了吧！

正吃饭的间隙，几个穿着漂亮服装的苗族姑娘到我们桌前，向远道而来的客人献上她们表达欢迎和敬意的歌舞和米酒。歌舞唱罢，倒上一杯酒，送到你的嘴边，看着你喝下去，再歌着舞着到下一位客人的身边重复同样的程序。到我旁边一位同行的游客身边的时候，姑娘们唱的歌声更加响亮了，听着也更加激情饱满了，唱完后，几个人每人给客人敬了一杯酒，客人连着喝了三杯，周围的人们拍着照，笑着闹着，鼓着掌，晚宴掀起了一个小小的高潮。所有的人都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着，几位姑娘的兴致也更高了。给每个客人都敬完了后，又到旁边一桌继续着她们富有民族特色的歌舞和敬酒。我们也端起酒来，把酒言欢之间，把这美丽曼妙的苗寨之夜长留在短暂的相逢和遇见中。我喝了一杯，是当地的一种米酒，和之前在济南喝过的南方米酒差不多味道，甜甜的，好像没有多高度数，但遇着风就有微醺微醉的感觉。

“溪山态足身无事，天地功深岁有秋”。虽然是人潮汹涌，人海茫茫，但因为远在山水之外，所以那样的夜晚在西江千户苗寨漫行的人流中间，也是很适宜一个人去遐思妙想的。特别是饮了那一杯米酒，听罢那欢快的歌舞，心头有了一点微熏的朦胧醉意，在那灯火璀璨闪烁的的夜景中，心思就更容易神游了。在漫山遍野的灯火一起闪亮的那一刻，我们坐着景区通勤的车缓缓驶上了半山。那既是网红打卡地，也是苗寨夜景的观景地。场地开阔，所有的人们都举起手机，从远处山坡上连缀起的灯火辉煌夜景的一边向着另一边录着像、拍着照。那一点一点的灯火其实都是一栋一栋的吊脚楼，都是一个一个的西江月影，在广袤的山野上从左到右，从上到下铺展开来，就是一片浩渺，一片绚丽，一片灿烂了，远处看像晴朗的夜空中眨着眼睛的满天繁星。近处看，一闪一闪，五彩缤纷，就是灯火和烟火构织的一个人声喧腾的入夜华美世界。那些灯火和烟火依次很有序地散布在群山之间，让人不由自主地会想起天上的街市和天上人间。

除了行人自己选择开阔地带打卡拍照，半山还有当地人提供服饰和拍照服务。因为第一次到苗寨，这样的机会也非常难得，一位苗族老人也跟在我们身边反复推介着她的拍照技术，她的照相馆就在旁边，里面挂满了红、蓝等各色的苗族服装和头冠，留了很小的空间出片剪辑。照相馆里还有一位中年妇女，是这位老人的女儿，老人在外面招揽生意，给人穿戴，女儿负责给客人照相，快速出片，压膜，一张15元。我就动员妻子拍两张，存照留念。这样的地方除了将来旅居，怕是很少再来。老人就给妻子选了一身红色的苗族服装和一件大小适宜的头冠。妻子穿上后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脸型也跟苗族姑娘很相似。那位负责拍照的妇女带着妻子到了东边一个靠山的墙角，背后远处正是千户苗寨美丽的夜景，灯火迷离。相机拍出来的照片格外清晰，在夜光中，妻子的脸上熠熠生辉，挂满了甜甜的微笑。下山的时候，还有不少年轻的女孩子在那里挑选着自己喜欢的服饰和头冠，排队等着取景拍照，老人和自己的女儿出出进进忙碌着。

三

“捲帘清坐月排闼，横笛谁家风满楼”。下山的时候起风了，西江两边很多的摆摊设点的地方和商户门前都门庭若市。国庆长假之后，苗寨依旧保持着很高的人气流量，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白天在山上也看不出苗寨有哪些独特的辨识，一栋一栋的吊脚楼布满了山坡，就是一个很大，住户很多的寨子。到了夜晚，灯光一下亮起来，那顺着山势伸展开去的夜景和夜色就成了一条光带和银河，才会带给人们无限的奇思妙想。你从那些灯火中走出来，灯火中是一张张陌生的可亲的脸，彼此打个招呼，也许明天就各奔东西了。那些摊位在长长的街上连着，这家是排着队等待翻台的烧烤，那家是靠近凉亭和广场的一处歌舞台，几个年轻人有的在唱，有的在随着旋律曼舞。不远处是一家苗药、银饰店，从门外看到不少的人在里面问询和挑选着。还有一家抹茶体验店，有一群年轻的女孩子正在店里体验着。

遥想当年，就是一个简易的苗寨，大山阻挡着外面世界的繁华。直到有一天，那一群外面世界的人来到苗寨，如前所述，一夜之间，苗寨就与外面的世界互联互通了，各种的店铺和各色的商品琳琅满目，灯光装饰的夜色也充满了动感和时尚。就这样，传统的苗寨与时代的脉动很奇妙地融在了一起。曾经的一片陌生之地成了天南地北的人们奔赴的梦里天堂。如今的千户苗寨，每天从早到晚的外来游人比当地人还要多，他们白天从四面八方向着这里行进，为的就是住下来，在夜色中融入到那如潮般的人群和美轮美奂的苗寨夜景。上山的路上，美丽的夜色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到了半山，在远处明灭闪烁的灯火中，那些你触手可及的夜摊、小店和从里面飘出的光，传出的笑，唱出的歌又成了一个一个的故事，那么远，又那么近地在你的耳畔荡漾着，如西江缓缓的水流和桥上的丽影。时间和景色转换之间，你就想下山了，想快点下山，再次融入到温柔又火热的苗寨夜色中。

西江月影，想来这月是西江千户苗寨不可或缺的元素。想想也是，满山灯火，再有一轮月光，光辉洒满山坡，月影投在潺潺流动的水中，“千户苗寨半轮秋，影入西江水自流”，这诗素描到我眼前的苗寨夜色，也是这般动静相宜，恰如其分。自然的山水和日月对于那些我们走过见过的山川大地是如此的平等和无偏私，落在那里，投在那里，只要心里装在宁静和远方，都会是一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和美与共的双向奔赴。我在贵州的那几天，正好是下半月，月亮仿佛隐入了大山和烟尘。半夜以后，才羞答答地从山林间露出半轮的脸庞，深秋的清辉在寂静的深夜温柔地伴着苗寨人们杳渺的梦乡。

四

第二天早晨，窗外还沉浸在静静的夜幕中，我起得很早。走出民宿，穿过窄巷和西江上的小桥，就是昨夜步行走过的苗寨古街。夜晚的灯火熄灭了，街上静悄悄的，偶有几位当地的居民从街上匆匆而过。回眸之间，正看到半轮秋月悬在半山苗寨的屋顶。东边的山上，朝霞正一片一片从山的远处挥洒而来，像一位虔诚的天使每天在描绘着美艳的彩纱。随着天逐渐放亮，月光越来越淡净，因为是在山间，有那些苗寨作为背景，山上还有树木的葱茏和红黄相间的秋色，虽然光影暗淡，但那半轮秋月的轮廓依旧是那般入人眼目。早起的人们站在河边，举头望月，看着那进入镜头的风物，凝神之间，思想就不由自主地在故乡和异乡的山川之间来回纵横穿越了。

行不远处，是另一条古街，我顺着古街慢慢前行。两旁那些门店和摊位都是深夜打烊，此刻还没有开门，但门前摊前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在一处文化广场前，两位上了年纪的女清洁工正在打扫着街上的落叶和细碎的杂物。老人的头上还戴着苗族女性每天都戴着的美丽头花，那是苗族风俗和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和一位老人攀谈了一会，我用的是普通话，她能听懂，她讲的是带着当地方言的普通话，我大体也能听得出来。听她讲，每天早上6点她们就上班，每天一班两个人，一个是早晨和上午班，一个是下午和晚上班，每人一个月3000多块钱的工资。每个人都有负责的路段，要时刻打扫得干净整洁。她们的穿戴也很简洁利落，岁月虽然在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痕，但言语和微笑之间能够感觉到她们对生活的那份知足和感恩。

从古街回来的路上，正好到了孩子们早晨上学的时间了。千户苗寨的学校就在景区内的半山上，就临着那些鳞次栉比的吊脚楼。古街边上是几家牛肉粉店，上学的孩子们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有的在店内的板凳上坐等着，有的还在外面排着长队。有买了牛肉粉的孩子坐在路边的路沿石和石凳上吃着，碗里的牛肉粉还冒着热气。苗寨不少的人在景区打工、开店，有的到远方去务工了。在景区工作的都要忙到深夜，所以早晨难得睡个懒觉，大部分孩子就在学校附近的牛肉粉店买一碗牛肉粉作为自己早晨的简餐。正往山上学校走的孩子有的还捧着一碗牛肉粉，一边走一边吃着。孩子们都穿着统一的校服，书包的重量与老家孩子们书包的重量不相上下。我问一个孩子学校在哪里？那孩子跟我做了个可爱的鬼脸，用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山坡，说了一句方言，大概说就在那个山坡上。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校门，看到了早晨的阳光正从山上照耀着半山坡的学校，照着苗寨和孩子们的脸庞。

西江千户苗寨靠山临水而建，与古街隔河相邻。河上有近十座古桥把古街和苗寨的吊脚楼连通着。夜晚的灯光亮起，每座桥上都是人头攒动，那些桥都是经常占据热搜的网红打卡点。早晨起来，顺着古街向千户苗寨的西门迤逦而行，行不远处就是一座桥，每座桥都是飞檐斗拱，精工雕琢，充满了浑厚和古朴韵味。河的对岸是一家一家的苗寨民俗，有的名曰木兰客栈，有的名曰蚩尤部落，有的名曰蝴蝶谷度假酒店，还有一家叫朗庭苑，想来这些店的名字也都是有讲究的。每家门店都是大小不等的吊脚楼，如今，有的吊脚楼已经换成砖混结构的了，有的还保持着木质的原始风貌。一栋吊脚楼就是一家民宿，就是一片夜晚点亮的灯火，就是一个优美的苗寨故事的叙说和传奇。当这些曾经深藏在大山之中的关于苗族的迁徙、创业、奋斗、烟火、生活的叙事深深融入了时代和时尚的韵律和脉动，就成了你、我，我们很多人想跨越山海和云天阻隔，怀着朝圣一般的心情奔赴的—西江千户苗寨。

半轮清秋的月还悬在半山，伴随着我匆匆来去和离别的脚步，这故事和叙说中又增添了更多的静远和唯美，观之更有景深，思之更有诗情。

记住了你的名字，叫贵州之二——让一次旅行超长待机

一

茫茫人海，每一次陌生的遇见，很少能成为朝夕相伴，更多是擦肩而过——所以，对每一次陌生的遇见，我都想在自己和对方心中留下美好瞬间，哪怕是匆匆一别的瞬间。多少年后，想起来，心中还能想起那一刻你的脸庞，你的微笑，你的凝思，你的目光。

让一次旅行超长待机，这次的贵州之旅，除了遇见多彩贵州，我更想把身边那些一晃而过的瞬间，与那些陌生人的邂逅和遇见留存进自己的光影星播客。“人生知己海内稀，纵有参差不相遇”，知己不知己暂且不说，把这行色匆匆，山一程，水一程中的参差遇见作为一件旅行行装中的锦囊，背在肩上，看在眼上，念在心上，回来后流淌在笔端，作为恒久的念想，想来也是一件有心用心的趣事。

好久没有坐过飞机了。这次贵州之旅乘坐的是西部航空的A320飞机。每次坐飞机，不知何故，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非诚勿扰》中秦奋和笑笑在海航那次偶然相遇的奇妙航程中开启的浪漫之旅，后来给了无数人前赴后继的奔赴和向往—虽然是电影，是虚构，但大千世界，人潮汹涌，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故事中的主人公呢！当然了，我肯定不会了，早已经不是秦奋和笑笑寻求浪漫邂逅然后终身相守的那个年龄。但这个故事还会在你飞上云端的那一刻从脑海中闪现出来，这也算是坐一次飞机的一个意念红利。

而且在座椅上，我还是看到了座椅靠背印着海航标识的宣传册页。可能是西部航空归属到海航航线的统一管理了吧！那些空姐穿着像中国传统旗袍一样的空姐服装，举止优雅，向随行的旅客提醒安全注意事项的时候，机舱里的播音播放一句，她们用手语示范一句，整齐划一。示范完毕，就回到了自己服务的坐席，等待着飞机起飞。

等到她们再次在客舱中穿行，面带着清新亲切的微笑为旅客提供航旅服务时，飞机已经飞翔在万米高空。云团在飞机的下面游弋着，很远处是正染了深红的晚霞。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年轻小伙正从靠着的椭圆形窗户向外望着深蓝天空正在上演的奇瑰晚景。飞机窗罩有划痕，我在小伙转移开视线那一刻，拍下了一组云团在天空飞过的瞬间。因为是在高空，云团就想附着在飞机的机翼上，触手可及。

接地的导游有一位贵州苗族的姑娘，等我们走出航站楼出口，正与此行陪同我们的贵州当地导游李荣在外面向我们热情地招着手。见面后简单寒暄，姑娘给我们每位从山东来的客人脖子上带了一条红色的丝线，丝线的下边套着一个涂了红颜色的鸡蛋，鸡蛋是熟的，能吃。给我们戴丝线的同时，她把那红色的鸡蛋在每个人的额头轻轻来回滚动了几下。后来在千户苗寨酸汤鱼长条夜宴时，每个人也都有那样的一个红色鸡蛋。这是贵州当地接待客人，祈愿客人幸福安康的美好祝福，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亲和感。两个小时飞越的千山万水，被这一条丝线和一个红色的鸡蛋串联成同望一片山河，同饮一泓清水，同守一片家园的一家人，一家亲。

二

到达贵州的当晚入住的巴厘岛酒店位于贵阳市区的东边。外面是一个多功能的全面健身公园，公园里的夜灯没有亮，路边有很多没有修剪的杂草。返程的那天还是住在巴厘岛，正好有时间与妻子在公园散了一会步，看到公园的管理比较粗放，有些制作的展示板也不清晰了。后来到贵阳青云步行街和甲秀楼的时候，才知道那是贵阳的繁华地带，管理的精细也让我对贵阳这座城市有了一些重新的认知，怎么说也是省城，这是后话。

那天晚上入住后，我和妻子到外面不远处找了一家名为“遵义剔骨鸭”饭店。剔骨鸭是当地的名吃，进店后，看到了墙上一张图板上这样介绍：余庆剔骨鸭是2019年3月1日实施的一项饮食类行业标准。本店生产原材料、厨师均来自余庆，让你品尝正宗的原产地黔北风味鸭肉”，旁边写着“舌尖上的美味”。

店主是一位中年人，个不高，胖乎乎。给我和妻子推荐了一份68元的剔骨鸭。已经炒好，打开一个电加热的干锅，倒进去，喷香的味道很快就四溢了。鸭肉中放了几片香菜叶。还附带着有一盘青菜，我记着有冬瓜片、白菜、绿叶菜等。一边吃一边往锅里放，很快就熟了。剔骨鸭带了一点汤，倒在锅里，一加热就咕嘟咕嘟沸腾了。剔骨鸭有辣和微辣两种，我们点了一份微辣的，夹一点放在米饭里，一会就吃得大汗淋漓。

刚走了几波客人，店里的几个人正忙着收拾。一边用贵州当地的语言交流着，我们听不懂，但是用普通话和他们交流，店家也能用稍微生硬的普通话对答。入乡随俗，这舌尖上的味道可以很快融入，但这语言和风俗怕不是三天两天能够做到的。因为对超长待机的期待，临走我拍了饭店门口的招牌和店里墙上的图板，如今还存在手机里，一看到就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

荔波七孔是多彩贵州的一张名片，山青如黛，水绿如宝石，行不远处就是激湍飞瀑。有的是从路边一棵树状的槽上跃出，有的是从峡谷和山上飞流而下。慕名到七孔的游人络绎不绝，很多都汇聚在翠谷瀑布和七孔桥附近。翠谷瀑布从远处的山林间奔涌腾跃，形成一条长长水带，在下面激起雪白浪花。靠近瀑布的地方挤满了人，人挨着人，手机挨着手机打着卡。飞溅而下的瀑布汇聚成河，与上游来水汇合后向着七孔桥方向流去。

从上游流淌过来的那条河如同锦带从青翠的山峦叠嶂中间穿越出来，正午的阳光灿烂，云白似雪，一块一块的圆石在水上搭成了通行的水桥。圆石上站着过往的游人，向着远处的青山和水中的倒影望着。那情景就像桂林山水搬到了七孔和翠谷。除了我们一行从济南来的彼此招呼着，其他的行人都是匆匆的过客。那天中午，从七孔景区进门的那一刻，脚步跟着脚步，到七孔桥，步履不停的行走中就各奔东西了。我想超长待机留存的就是这些匆匆而过的身影，年轻的、年龄大的、少男、少女，很想在我未来的人生长度中从这些陌生的身影中寻求到同或不同的人间烟火。

三

我在这次贵州之行的《西江月影》中写到了我在千户苗寨夜晚和早晨的遇见，写到了民宿的主人，还有夜晚在半山顶望着满山遍野灯火闪烁，在灯火背景中拍照留念的年轻情侣，第二天很早就起来打扫街道的老人，那些在校门口不远处的牛肉粉店一人端着一碗牛肉粉的上学的孩子们，有了这篇散文的记录，我超长待机的寻觅和发现就有了更多能够长久留存的人文和物像。

从个人感觉来说，千户苗寨和镇远古城都是适合旅居的地方。一生可以去一次贵州，但一生可以在千户苗寨和镇远古城住一段时日，在慢行中发现和提纯岁月和时光的沉淀。

美丽夜色中的千户苗寨给人一种杳渺朦胧的意象之美。天上人间中，依山而建的那么多吊脚楼的灯火可亲中，该有多少人世间的美丽、忧伤、重逢、别离的故事和诉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那天晚上没有月光，月亮在第二天的早晨姗姗来迟。那晚的朦胧和迷离中，漫步在苗寨古街，看着一位一位，一对一对的行人匆匆而过，那样的场景中特别适合听到王菲如天籁般的声音。其实，千户苗寨本就是天籁之地。

而镇远古城给人的则是另一种悠远深邃的异域之美。虽然都给人以异域之感，但镇远古城更显古朴和旷远。也许是历史和人文的传承不同吧，所以千户苗寨和镇远古城带给人的是两种不同感受，都很独特，但又都很具辨识，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时空代入。

镇远古城的房子也都临水而建，穿越城区的长长河流不仅把所有的房子连了起来，更把古城从古到今的故事和历史串了起来。商业气息也没那么浓郁，古城街上来往的行人步态悠闲。从街角、从门店、从门口望着街上的那些目光中也有了更多超然和淡静。古街两旁挂满了国旗，能看到那些在繁华都市都有的门店，周大生、老庙黄金、蜜雪冰城，除了那些建筑的奇特之处，也感觉不到与外面世界的不同。但等到车辆爬上了大山，从山顶向着古城回望，对古城人们那种超然和淡静就有了更真实的认知。

在两种快慢之间，有一段旅居的日子，选择适合你自己的步履，也许生活的发现会别有洞天。人生苦苦寻觅的，也许就在苗寨的漫山灯火和镇远古街的街头巷角。

四

去梵净山的那天是一个晴好的天气。听导游李荣讲，看梵净山的红云金顶得看运气。贵州的天无三日晴，而且梵净山海拔高，很容易碰到天气突变，云雾遮天，遇见且能够看清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好在我们去的那天阳光普照，云蒸霞蔚，梵净山美景尽收眼底。在山脚下，我们碰到了卖登山杖的一位老人，手中拿着两根登山杖，一根竹子的，稍长，一根木头的，稍短。两根一共5元钱，也不贵。看着老人挺不容易，我们就买了两根，我和妻子一人一根。

别说，两根登山杖在登山的途中还真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梵净山登山的台阶陡，上山还可以，下来，从蘑菇石到普渡广场，路面石头很滑，有些地方突兀嶙峋，登山杖起了很好的缓冲。后来到黄果树瀑布，两根登山杖又跟着我们拾阶上下，近距离看到了气势澎湃的瀑布。等使命已经完成，我们跟两根登山杖都有感情了，草木亦有情，相处好了也会难舍难分，但是又没法带上飞机。我就在临走时把登山杖送给了山门外一位清洁女工，她转手再卖5元钱也可以补贴一下收入。不是每个人都做得了菩萨，但人还是要有菩萨心肠，要善施。心有善念才有阳光，心有阳光才能照亮自己和别人。

上山需要坐缆车，我们与导游一个车，车上还有三位年轻人。其中一位年轻人背的背包和妻子的背包是一个款式，颜色也一模一样。有两位年轻人与导游竟然是同乡，贵州人，其中一位就是贵州铜仁的，而且言语之间交流很亲切。年轻人虽然是贵州的，但之前没有到过梵净山，此次也是圆自己一个与梵净山有约的梦。事后想想，在那一个小小的缆车上，顺着索道向半山滑动，下面是群山连绵，山势险峻，山谷深不可测，山上到处都是郁郁葱葱。风吹过，缆车晃动，那种高空之中，万山之上，这么几个人的命运就在这一个滑动的缆车中紧紧连在一起，命运共同体竟然以那样不可思议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而且，几个人还通过老乡，背包等形式形成了更加紧密的互动和相依。不曾去梵净山，不曾坐那个缆车，谁会想到会有那样的遇见呢！风景稍纵即逝，但那样的遇见，那个时间的共同奔赴，即便不用拍照留念，也会在心中长存长留，而不是成为一念一闪而过。过去了这么多天，我还能想到那一刻，几个人在缆车上紧紧依偎着，听着外面的呼呼风声，望着四野群山连绵起伏，胆战心惊。因为那份彼此的相依，那种感觉成了一种安全的守候。

梵净山山门外有一条美食街，黄金周过去了，虽然登山的人依然络绎不绝，但在美食街驻足停留的不多。那些特色饭店的生意有些清淡。我和妻子在步行街走不远，找了一家两个苗族妇女开的饭馆，一个在门外招呼着顾客，一个在店内张罗着店面。我和妻子进去后一人点了一份，我点了一份面，妻子点了一份米线。贵州特有的那种酸汤和微辣，味道非常地方和地道。外面阳光热辣，吃完饭后，店主让我们在店里多坐一会，可以多休息补充一下体力。店里有热水，姊妹俩的服务也热情周到，让人感觉到好客贵州的真诚和友善。

美食街上不少店铺开着门，客人少，有的店门锁着。每个人都在盼着人潮如流中，烟火气旺起来，浓起来，各种小店人气涨起来。人生不易，生活的奋斗有时在现实面前很骨感。这样的时候，需要我们更多的包容、更多的参与、更多的理解、更多的共享和互动。如此，我们也许才会看到更多阳光之后的彩虹，看到更多人脸上挂满的灿烂笑容，看到更多委屈释放之后的那种释怀—我们彼此的感知才更有温度和情怀。

五

返程那天下午，还有时间，我们在贵阳青云步行街和护城河甲秀楼随着人流或紧或慢地徜徉着。贵阳青云步行街就如同济南泉城路、宽厚里和芙蓉街、老商埠。也是年轻人喜欢的打卡地。女儿也多次和我推荐过。那天从身边匆匆走过的年轻人也很多。在一个贵阳甲秀楼的红色雕塑前我和妻子也打了卡。正好有两位年轻的姑娘摆出可爱的造型在雕塑前拍着照，我也把她们留进了我的影像和图库中。遇见即有缘，从此别后自是各奔东西，难得再有机缘巧遇，所以自己贵州之行的超长待机真得希望能留下更多的面孔和回忆。我看着那个闪动的牌上，我和妻子是1796361和1796362位打卡青云的人。一次贵阳行，怎么说也留下了自己的打卡记录，也是此行美好的见证。

返程的车上，送我们到机场的换了一位美女导游，是贵州随行导游李荣的同事，彝族人，有着贵州女孩子的那种开朗，半个小时的车程，还给我们深情演唱了《甜蜜蜜》，也是我最喜欢的邓丽君那首歌：“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每逢离别的时刻好像多少有些凄楚，这首歌在车上响起来，与贵州的离别变成了对未来重逢的美好期待。再说，我自己还真有将来到贵州旅居的打算呢！同车的人都跟着哼唱了起来。依依的惜别在女孩春风般的甜蜜微笑中换了一种欢乐氛围。车上没有沉闷之感，我也记住了那个女孩。虽然没有留影，但在文章中给她留下足够多的文字和她的歌声与微笑。

对了，我们此行的召集人是一名姓秦的导游，济南人，话不多，也是一直面带微笑，有着做导游的那份热心肠。一路上为大家跑前跑后，为大家打卡拍照，赢得了不少点赞。听说干导游有二十多年了，这次团里的不少人他都熟悉，经常跟着他到处去。想必也是一位很让人信得过的职业导游。一行的20多人因为美丽多彩的贵州之行有了更多的相识和相知，有了更多的故事和趣事。都住在泉城的东南西北，说不定哪天招呼一声，就又同向奔赴天南海北了。

在机场候机的那会，坐在我前面的几位陌生人，说着跟我家乡一样的方言，一打听，是青州的，一说比邻而居。正如人们说的，到哪里都能遇到好客山东人。这飞机还没有飞越回乡的崇山峻岭和山山水水，这一口浓浓的乡音，就把人们送回到千里之外的大美山东，齐鲁故地了—巧合，缘分，也许都有吧，因为世界就是这么大，有一次出去走走，看看，说不定就遇到文章中的你和我了。

记住了你的名字，叫贵州之三——抵达心灵的远方

一

贵州多山，而且都是巍峨雄峻，险奇嶙峋的大山和高山。

到贵州，听到当地导游李荣说的第一句话：“欢迎大家到多彩贵州。贵州是地无三日平，天无三日晴，人无三日赢。但是贵州的自然风景很美，边走边看就知道了。”一句话把多彩贵州的特点精准概括了。他这话也是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贵州平地很少，到处都是山路，阴天下雨时间多。山地多，土地贫瘠，自然条件和生产条件差，靠天吃饭，原来的日子很苦很难。如今不同以前，就拿高速公路来说，听说贵州的高速路曲里拐弯地延伸到了每一个县城。而且最多的桥，最高的桥，最宽的桥好像都在贵州。就在我们去的那几天，贵州花江峡谷大桥刚刚通车，这可是世界超级工程，横跨安顺与黔西南交界处的花江大峡谷，主跨1400多米，桥面距离水面垂直距离625米。这样的桥都建起来了，天堑变通途，出行方便多了。这人无三日赢的说法可以改了。

那天晚上到贵阳入住酒店，对贵州多山就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贵阳就处在群山环抱之中。住宿的巴厘岛酒店从大堂进电梯就是负四层，摁到一层就是好几层楼高了，我当时不解。问酒店的前台，服务员告诉我，酒店大堂所在的位置正好是那个地段地势低洼之处，比外面正常的高度低了有四层楼，所以大堂这一层就定了负四层，她一说我才恍然大悟。那晚在外面散步，酒店外就是一个全民健身公园，拐来拐去很多台阶。第二天天亮从窗户望出去，看见公园就是顺着一个平缓的山体而建，远处都能看到地势起伏和山之出云之象。在我生活的济南，虽然城南也是山，而且山城相依，但那山都不是很高，给人的视觉体验也不像在贵州看到的那些山的雄伟和奇崛。倘若说，济南的山类似于丘陵，让人感觉更接地气，更近烟火，贵州的山就真是高山，上接云霄，心灵就像抵达更辽阔的远方了。

第二天我们坐车去荔波七孔，这种感觉愈发明显。出城不久，车就拐着弯驶到半山以上了。因为随处都是山，你也记不得那些山的名字，有时会在穿过一个隧道之前看到隧道和山名，随着车辆驶入隧道，转眼就消失在身后了，所以我也没有费心去想在贵州那几天究竟走过了多少的山路弯弯，留下的印象就是山高路远，山陡路险。拐弯的地方多，很多是向上向下的陡坡，车辆快慢之间经常会险象环生，好在路上的车不是太多，司机技术也不错，所以大家还是感觉非常平稳舒服。加之路途又长，也有时间慢慢欣赏外面青葱翠绿的山景。

二

导游李荣在路上反复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车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行，安全带真得就是生命之带。李荣还给我们讲了一件他亲历的事：有一次他带一个团，正在车上靠近前门的位置站着给大家讲注意事项，车在山路避让急刹，一名正站起来的旅客一下子就失去平衡冲到了他的跟前，撞到了他的身上。幸亏他平时带团在那个位置习惯了，处置及时，避免了一场灾祸。他一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所以上车就反复提醒要系好安全带。大家听他一讲，还是想到了生命诚可贵，不由自主地都系好后安静地坐着，听他讲贵州的奇闻轶事。

他是一名很专业很敬业的导游，家是贵州铜仁的，个人经历丰富，在湖南上的学，回家乡后从事了一段做法事的职业，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导游，而且做得风生水起，很有成就。他对道教有着很深的造诣，沿途讲了很多贵州少数民族的历史趣闻和民情风俗，因为对贵州山水人文知识的那份渴求和心灵的远方必达的执念，我听得很认真，后来也与他交流过不少。返程后还专门买了沈从文关于湘西、贵州的不少书籍资料，佐证他所讲的那些民情风俗的神秘性和真实性。之前通过沈从文的《湘行散记》和他的边城，对湘西和贵州少数民族流传的一些民俗约略有过了解，这次多彩贵州行，通过听这位导游的沿途讲解和彼此的交流，有了更多近距离的感知和理解，将来有机会旅居贵州的时候再慢慢寻觅和发现。

去往荔波七孔的沿途都是山，与我故乡的鲁北平原是迥然不同的风景。“千峰万壑不可数，异草奇花不易名”，刚到贵州，这异草奇花还没有看到，千峰万壑倒是真得入目入怀了。车在山脚，看到远处山的高耸，转到了山顶，看到的就是另一番景象，刚才还在远处的山顶，这会就是车窗外面。山上馥郁着郁郁葱葱的山林，有的山头孤零零的，如同一位向着远方眺望的路人；有的两座山头相连着，一高一矮，像兄弟俩牵着手在村子的街上走；还有的像张开的怀抱，努力拥抱着远处天空的云团。因为在山的高处，那些云离着我们很近，很安详地与山体的那些苍翠的绿色耳语着。车辆拐弯，有流动的云团就从那些青翠中窜出来，很俏皮地在车前晃动一下，像给我们引路，把我们送到山的另一边，就消失在远方的视线中了。

三

很多游客到荔波七孔，是冲着声名远播的七孔桥去的，其实去往荔波七孔途中的那些山和水会给人带来更多的惊喜，且更有幽深和净远之美。从进门不远处的卧龙潭开始，就不断的有人在驻足打卡。有两条路，一条是车辆和人都可以通行，一条从临山的密林开辟出来，有修饰过的台阶，走几步，就是怪石突兀，古木参天，有的树就直立在小路的中间，上面挂满了红色的彩绸。小路旁不远处有当地的山民，守着一个筐子，筐里是翠绿的黄瓜，个头又长又大，等待着过往的客人，也不贵，有的买了一条削了皮，边走边吃。穿行之间，就听到人们的喧闹声和河水在山石间流淌的声音。喧闹声和水声汇集的地方就是卧龙潭。卧龙潭以卡斯特暗河出口形成的深潭与弧形滚水瀑布闻名，因为所含矿物质发生的奇妙反应，潭水呈现出蓝绿渐变的效果。潭中部分，水如静息了一般，波平无痕。那种绿是我之前从来没见过的绿，如同一块平坦巨大的宝石，在你面前慢慢铺开，与天空的湛蓝和云白，与两边的青山翠谷共同绘就出一幅奇瑰的山水画。把潭作为构图的主体，蓝天、白云和两边的青山作为背景就很匀称地分布在图层中；主体换一下，那块翠绿的宝石就如同嵌入了山水云天之中，天衣无缝，缺一不可。

从翠谷瀑布到七孔桥，留心留意，随处都能看到这样来回不断切换的风景构图。很远处，就能听到翠谷瀑布从山间涌出，从半天飞落，落地之后那种云腾细浪，波涛轰鸣的声音。由远到近的山峰一座连着一座，高低错落，参差相间，飘着洁白的云朵，从蓝色的天空次第叠翠在绿色的水波中，与那些站在石桥上的游客彼此欣赏着，一起倾听着翠谷瀑布的如雷涛声。等到了近旁，那壮观的气势仿佛就是瀑布独有了，那涛声中，有大珠小珠落玉盘，有嘈嘈切切错杂弹，有瀑布面前人们兴奋的呼喊，有贴近你耳边漫卷而过的山风，掠过瀑布，卷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在七孔桥，那景象又切换到了两岸青山，水绿如蓝。水中一条竹筏游缓的驶过，船上站立着一位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少女，如玉树临风，吸引着两岸人们的目光。

跟随着船行，就是游客慕名前往的七孔桥。石桥，不大，七个半圆的桥洞，桥面不宽，行人拥挤，有管理人员不断用话筒喊着：“不要在桥面逗留，不要在桥面逗留。”桥洞和两侧的桥体上爬满了绿色的青苔。这样的桥在我生活的济南很多，青龙桥、东门桥、南门桥、鹊华桥，从桥身看也没有太多不同之处，何以让人趋之若鹜？听导游讲，这座建于清代的七孔桥是那时当地山民通往山对面广西的唯一一座桥，经历几百年的沧桑，依旧坚如磐石立在水中，不仅见证着历史，而且把山高路远，老死不相往来的人们连同了起来，把生活从山的这边通向了山的那边，通向了很远的远方。

和我一样，在七孔桥上行走的很多人，心里会想到从这边到那边，一水之隔，也是天堑，有了七孔桥，翻过山去不远就是从贵州到广西了。登上山顶，就是另一番雄浑壮阔的景象了，“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当七孔桥带给人们这般无限遐想，就已经超越它自身的使命，传达的是风景之外的升华和涅槃了。那种奇妙的感觉也许只有在深山密林，激流瀑布，人迹罕至的地方瞬间萌发，随着前行的人流，转瞬之间就藏进心底的某个角落，如同落在水中的一粒石子，悄无声息了。等离开之后，转念一想，就又顽皮地跳跃出来，与你如影随形，不离不弃。

四

“梵净藏秀色，骤雨破幽林。云埋千仞壁，雾锁万松阴。”这首诗写的是黔灵山，其实放到梵净山也蛮适宜。一山的秀色藏在崇山峻岭中，响晴的天，突然卷过一团云雾，把蘑菇石、老金顶、红云金顶遮掩得无影无踪。抬头之间，雨丝就密密麻麻密织下来，你也没有准备伞，索性就让这雨滴滴在身上，滴进心里，那一刻的心也是欢快的，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嘛！几分钟，雨过去了，雾散尽了，雾锁的茂林修竹又青翠如初，让你惊心动魄的万仞巨壁原来就立在你的眼前。山峰矗立在刚刚洗过的蓝天白云下，凤展红旗如画，移动的细点是正努力向山而行的人们。

去梵净山的那天，我真正见识了这种平时少见的瞬息万变的景象。到达蘑菇石那会，风已经吹得人站立不稳，平素里抬头才能看到的云朵在从你身边快速飞过，那是一种你在云中，云在天外的动感。我正聚精会神望着蘑菇石、老金顶和红云金顶的造型，那团云雾忽然就遮天蔽日盖过来了。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好像是说：“你想看透彻，不行，还是留些念想更好。”到了普渡广场，身边的人陆续汇聚到攀登红云金顶的人流中，太阳的光芒从远处的连绵群山和苍茫云海中穿越而过，投在红云金顶上，登山的人们向着太阳的方向招着手，我从腾云驾雾中蓦然回首，看到了“翻江倒海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

五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说起黄果树瀑布，很多人会不约而同的想起这首歌，想起西游记中唐僧师徒三人翻山越岭，降妖除魔，历尽千难万险到西天求取真正的故事。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玄奘当年去往佛教圣地取经的事迹还历历在目，附着了这神话的传说，更容易在民间口口相传。想当年，《西游记》爆火的时候，哪家没有几个小伙伴坐在小凳子前守着电视机，看得连饭都忘了吃。

所以，到黄果树瀑布，先想到唐僧师徒三人也是情理之中。去往黄果树瀑布也是顺势而下的台阶，台阶旁边的石雕除了他们师徒三人，就是取自西游记中的那些故事，三打白骨精，大战牛魔王，都是那些妇孺皆知的传奇和传说。水帘洞离着黄果树大瀑布不远，有不少的游客中途就去探究虚实了。人生总得留点缺憾，所以我没有去赶场凑热闹，想象中的水帘洞可是悟空与猴子猴孙们的洞天福地，加上电影电视渲染的特效，会给人留下很多想象的空间。匆匆忙忙赶过去，看一看，也许就是那么一片飞落的水，像一块幕布遮掩着的一个石洞，失却了那份传说的神秘，也许就有些失意和兴味索然了。所以，还是想留住心中已有的洞天福地和悟空他们的栩栩如生。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循着那越来越近的轰鸣声，很快就看到正飞流而下的黄果树瀑布了。主瀑布的水面很宽，因为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好像正从不是很高的坡上奔涌而下，下面笼罩着一团银白色的水雾。瀑布从山上飞溅而下的那种情景有着很强的画面感，不管是有手机和相机拍出来，还是在之前看到的图画中，都像一条白色的纱巾从少女的额头静静地吹垂下来，让人感到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宁静和悠远。

等到这一天真正遇见，看着她从遥远的群山间跃出，到宽展的高坡处汇聚起来，前赴后继，一跃而下，真就有了一种不可阻挡的澎湃和浩瀚气势。那一刻，你特别想走近了，站在下面，听她的欢歌，听她的轰鸣，听她从大山深处一路咆哮而来的吟唱。那种渴望被不远的距离隔离着，又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在短暂的停留中，只能远远守望，你离开了，瀑布依旧在那里昼夜不停地翻山越岭，向着属于自己的远方奔流而去，永不止步。留给我的也只能是像雾像雨又像风的缱绻悱恻了。从瀑布那边飘过来的湿气很重，站不久身上就湿透了。但是依旧不断有游客络绎不绝地从远处顺着台阶过来，怀着朝圣一般的心情观睹瀑布的尊容。

离主瀑布不远的另一个地方，是陡坡塘瀑布群，也是坐车过去，经过了一段山石和树影婆娑的台阶路，才看到她的芳华。虽然叫陡坡塘，但是比黄果树主瀑布那地方要平缓很多，气势比主瀑布的壮观要稍逊色一些。听导游讲，那地方是电视剧《西游记》片头片尾曲中唐僧师徒三人挑着担牵着马经过时的取景地。因为水势大，有坡度，流过水面的石头湿滑，所以人们也只是站在远处取景拍照，再往前就有篱笆隔开了。陡坡塘瀑布的西边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汇聚了从陡坡塘瀑布和附近群山中流淌过来的水，形成了浩渺之势。远处又是蓝天白云，青山翠谷，背后是瀑布洁白如雪，眼光在水中，心思在画中，不觉之间神思就又跟随着那些绿色的水波，蓝蓝的云天和涛声如雷的瀑布向着无穷无尽的远方进发了。

六

回来有些时日了，多彩贵州的那些山，那些水依旧在我内心深处翻涌激荡着。那些山的确不同于我在故乡的泉城和烟台来回奔波的路上看到的山，那是真正的高山大川，一山放过一山拦，你数也数不尽，高低错落，伟岸雄阔，始终让你有“荡胸生层云”的审美愉悦。因为没有太多的人工斧凿，那些高山大川都像创世纪一般，保持着原有的自然、朴素、雄浑和壮美，给你一种更加贴近自然的从容和敬畏。那些绿如宝石的水从遥远的群山而来，同样带着不加雕饰的音乐和旋律，或快或慢，或近或远，不动声色地潜入到你灵魂的深处，不由自主的，你就向着那山水张开热情的臂膀，如瀑布一般，一跃，融为一体，难辨彼此了。

记住了你的名字，叫贵州之四——总要去一趟贵州

一

多少年没有出过远门了，所以在决定贵州行之前，自己也在犹豫。是女儿一句话让我下定了来一趟说走就走的决心。“老爸，出去转转看看，远方的世界精彩纷呈，海阔天空，你那么喜欢写作，出去寻找一些新鲜素材，启发一下灵感，对你的散文创作肯定有益。”是啊，长期在泉城济南和海滨城市烟台之间来回奔波，就如同上下班两条线，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思维定势了。人生风景和自然风景一样，更多是在路上。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说不定真能发现意想不到的与众不同呢！

对贵州的了解，更多是从央视那句耳熟能详的广告语：走遍大地神州，最美多彩贵州。这无可挑剔的十二个字瞬间就把贵州从大江南北的无数风景中推送出来，让人充满了对最美和多彩的无限神往。高中同班同学郗玉松在贵州工作，经常见他在朋友圈分享名城遵义的一些风景图片。翠绿的山就在头顶，如雪的云团近在咫尺，明媚的阳光亲吻着山下多彩斑斓的花海。贵州，就通过那些风景的构图，以山的高峻，树的翠微，云的灵秀，以钟灵毓秀的身段和气度在我心中慢慢定格下来——人生，总得去一趟贵州。

身边有不少去过贵州的朋友和同事，回来后，说起贵州的话题，不约而同问我去了哪里？荔波七孔，千户苗寨，梵净山，黄果树，镇远古城，这些地方是多彩贵州的名片，想必到贵州，这是不可错过的遇见。不出朋友所料，我们这次贵州之行，带队的秦导给出的攻略也是如此。在驶往景区的盘山公路上，车窗外的山景依次排着序送进车内，为车内的人们源源不断地提供着贵州话题。路途远，车程长，我顺便百度了一下，到贵州的这些必经之地正好围绕着贵阳，从黔西南到黔东南到黔北环了一周，从荔波七孔到千户苗寨，从梵净山到镇远古城，黄果树到贵阳的青云市集，近一周的时间，每一天都是与多彩贵州的美好有约，美丽遇见。

关于这次贵州之行，我还有一个自己的想法，那就是50多岁的年龄了，也不是每年都能有这样想走就走的旅行。所以不仅自己的行囊中装满了旅行必备，心里还是想找到自己将来能够旅居的地方，有时间了，住下了，像当年的三毛一样，能够发现自己眼中迥然不同的撒哈拉，哪怕是人迹罕至，哪怕是山高路远，总能找到属于自己心灵的牧场和精神的守望。让自己步履所至，春山所望，触目所及在可感可及中能够融入到流淌的血脉和笔端的文字，产生奇妙的共情共鸣，成为自己烟火生活的一部分，这是我对这次旅行，也是对每一次抵达远方最殷切的期待。在车上，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风景，妻子问我若有所思想什么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正想着这个话题，正从那些倏忽而过的风景中为这个话题种下一粒种子，培土浇水等待着萌芽。

二

如此，贵州，可以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10月10日那天中午，我们赶到荔波七孔景区的外面午餐，饭店服务员给我们每张桌上送了几小盘当地的辣椒酱、牛肉酱，那都是贵州当地的特产，红油，微辣，纯香，拌一点在米饭中，香辣扑鼻，特别下饭。我这在家很少吃米饭，那几天有这样的辣椒酱和牛肉酱拌米粉，每顿饭都大快朵颐，吃得有滋有味。贵州多山，平常雨多，湿气重，辣的佐料能够祛湿，每顿饭都不可或缺。其实在老家，这样的吃法也是很多人饮食的习惯，不过是有的对辣椒等刺激物敏感，没有如贵州当地人无辣不成饭就是了。与贵州毗邻的湖南、广西、四川、重庆都是以辣闻名，这不仅是地域文化，也是自然环境所致的饮食习俗，与我口味相似，且非常适合我的味蕾，在饭店门外的小摊点上，我毫不犹豫买了几罐辣椒酱和牛肉酱，一罐15元，不贵，回家后每顿饭前都摆在餐桌上，成了一家人的最爱。

临行前，女儿反复叮嘱给她捎点贵州的抹茶，之前我只是约略听说，但从来没有享用过。攻略中我专门普及了一些抹茶的知识。抹茶，古称末茶，是以嫩茶叶经蒸汽杀青后研磨制成的茶饮，起源于中国魏晋时期。其制作需对茶树进行遮阴覆盖，采用蒸青设备杀青，经切茶、筛分、风选、粉碎等工序制成微粉状。唐代诗人卢仝曾以“碧云引风吹不断，百花浮光凝碗面”描绘其汤色。如今，在贵州铜仁有全球最大抹茶单体精制车间。只是这次旅行匆匆，如果时间充裕，一定亲自去体验一下抹茶的生产工艺和流程。入住贵阳的当天晚上，我和妻子就去了离酒店不远处的一家抹茶体验店。后来到几个景区，都有那样的抹茶体验店，才知道抹茶在贵州人生活中须臾不可缺的分量。

我们去的那家奶茶店很精致，店里与奶茶相关的各种制品琳琅满目，摆放整齐有序，空间布局给人很好的视觉体验。店主是一位年轻漂亮的贵州姑娘，穿着蓝绿色的服装，有一位店员也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在忙碌着。见我们是外地客人，店主赶紧过来，很热情地给我们介绍着店里的抹茶和相关的抹茶蛋酥卷、刺梨玫瑰饼。这家抹茶店是一家连锁店，所有上架商品都明码标着价，记着店主讲，购物满300元就可以快递发货，物流快捷。小店就像我所在的济南明湖路的山东特产店一样，上架商品丰富，物美价廉，散装精装都有，散装的小盒携带方便。我们就顺带买了几盒抹茶和蛋酥卷。蛋酥卷甜甜的，带着一股清新的抹茶和薄荷味，入口即化，味道绵软悠长，我这平时不怎么爱吃零食的，一吃就爱不释口了。返程那天，从贵阳青云市集一家当地的土特产店，又买了一些，回家后，一吃起来就想起千山万水之外的多彩贵州。当你有意识的让她成为你生活中的一部分，再远的地方也近在眼前。

三

贵州的山水原始，生态，粗犷，浑厚。穿行其间，除了群山连绵，山之出云那种气象，给人更多的是一种抵达远方的宁静和悠远感。我在散文《让心灵抵达远方》中详细写过这种感觉。很多的山保留着亘古以来的苍凉和浑厚，可能有些地方从来就没有过人烟，那种景象更会让人想起从远古开始的沧海桑田的变迁，很多的痕迹就是从那时一直完好地保留到现在。从荔波七孔到梵净山，一直到黄果树瀑布，有很多这样远古的留痕，与沿途我在大巴的行进中穿行而过的那些山水一起不经意地融入到多彩贵州的山水画卷中。有的看似一座孤立的山头，好像要摇摇欲坠，但在千万年风吹雨打中，它们依旧那么坚强地矗立着，胜似闲庭信步，任凭风浪急，纹丝不动，你不得不敬佩自然内蕴的力量与外在的力量在博弈中展现出的那种平衡的技巧。那天在梵净山，正当我望着蘑菇石和红云金顶，忽然高天一阵风云急，转瞬之间它们就在云雾中隐没得无影无踪，我正担心每天这样的风蚀是否会不知不觉动摇它们的根基，转眼就云开雾散，光芒万丈，蘑菇石和红云金顶又那么镇定自若地屹立在天地间。那是阳光与它们之间的对话，也许最能诠释向着山顶蜿蜒攀登的人们心中的困惑和无解。

在多彩贵州的山水之间行走，很少会看到如故乡平原深处升起袅袅炊烟。因为多山路，也很少见到平原大地上那些浩浩荡荡的人流。沿途会看到一座造型别致的苗家人的吊脚楼，在一座山脚下孤零零立着。房前屋后隐约可见鸡犬相闻，但很快就随着车子的行进消失进远处茫茫群山中了。有时会看到一座古朴的村寨，也是浓郁的少数民族风情，村寨的路口是个高大的牌坊，村寨的那些房子被一条一条蜿蜒的山路连缀着，从半山的路上看，村寨中间平坦的地方是村里的学校和健身广场。那些寨子的规模都不大，但也修葺得很干净，很齐整，不少房子也都刷了红、紫、黄等不同的颜色。虽然没有千户苗寨那般壮观，但从那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也能感受到大山深处的烟火气。相比平原深处随处可见的人海如流，这山里的烟火更像是一种风景，点缀在那无边无际的青翠和苍茫之中，仿佛路过了，就像错过了，重逢亦是遥遥无期的事情了。

四

当然了，在荔波七孔，在梵净山，在黄果树瀑布我也看到了人潮汹涌，摩肩接踵的情形。但那种人潮涌动给人更多是一种匆匆来去的感觉。因为那些山水更多是自然的恩赐，没有如其他地方那么多人工斧凿之痕。况且更多自然天成，天地合一的伟力深藏在深山密林中，秘不示人，更增添了无数的幽深和玄思。所以，匆匆之间的行走就更留下了很多想解而解不开的谜团。荔波七孔桥的那面就是广西，跨过石桥，翻过崇山峻岭的影影绰绰是否还清晰如昨。往事重现的传说和传奇，也许从参天的古树中透过的那丝光亮能够洞察。已去的年代久远，翻山如同翻阅一卷浩瀚的大书，自然浸淫的字迹和模糊的故事也许只能在那杳渺的山林气息中去找寻了。那些村寨的对面不远就是沈从文的湘西，就是他一生走不出的凤凰古城。是否穿越了山林，就能抵达他笔端描绘的神秘疆域，也许自然风景之中，流淌的文字之外，来一场面对面心灵的对话，或许更能找到千户苗寨和千年凤凰的历史和文化认同。所有这些，恐怕一次六天的贵州之行很难有完美答案。所以，人生，总得去一趟贵州的同时，应该还有很多次的双向奔赴，脚步的，眼界的，心灵的，思想的，也许都有。

这种感觉相伴着我的贵州之行，一直形影不离，有时在深夜我也会不停地思考，还入到了梦境中，梦里都是那些或远或近的高山大川，森林峡谷，激湍瀑布。回来后与一位去过贵州的同事说起来，她说去贵州也有这样的同感，贵州山水的那种自然，朴素，原始和生态同样让她感到摄人心魄。在这种自然的，原始的山川之间行走，很少有那种庙堂泥塑，在看似精雕细琢中让你去揣摩历史云烟的思想羁绊。有时到景区，我很少到那些香烟缭绕的地方去，对那些不断堆砌的奇闻轶事的同质化解构总会让我兴味索然，所以，我宁愿选择山高水深，鸟鸣深涧的地方，与自然对话。

贵州这样的地方到处都是，都像一片没有开发的处女地，拓荒的心总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新奇解读。面对一座孤独的山，面对一片绿得让你不知所措的水，在那种孤独和苍凉中，心忽然阔大了，你又很想把这种阔大随身携带，这是很多人去过贵州之后念念不忘的深层原因。这种感觉让我真正懂得了梭罗面对着瓦尔登湖，还有约翰缪尔深入到优山美地谷，发出的近乎自言自语的那种形而上的思辨。当时那么多人不懂，百年之后家喻户晓的原因，其实就是越来越多的人对他们面对自然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自省和顿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和认同。

五

留一些温暖的文字给青云市集和甲秀楼。

青云市集是贵阳烟火生活的生动缩影，我在之前的那篇散文《让一次旅行超长待机》中写到过。长长的步行街荟萃了南北东西各个地方各种风味的店铺，说话的声音也是来自天南地北，南腔北调。店铺里当地的店主和伙计生意忙碌的时候无暇他顾，闲下来就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我之前说过，青云市集就如同济南的泉城路，有像宽厚里和芙蓉街一样的古街古巷，有不少的网红正在街巷的深处做着直播，把青云市集的盛名直播到能够通达的群和圈。正午的阳光在古街上漫漶着，一会照着一栋建筑的屋檐，一会映照着门口的牌匾金光四射，一会又聚光到一群年轻的女孩子身上，她们闹嚷着，在阳光中笑出花一样的灿烂和美丽。当阳光跟随着我们的脚步驻留在一家《黔品纪》的特色店铺前，我和妻子走进店里，一个与女儿一般个头和模样的女孩在柜台前向我们甜甜地微笑着，店里也摆满了各种茶和抹茶制品。我们特意选了几罐名为遵义红的红茶，红红的，圆圆的茶盒溢满了吉祥和欢乐。

位于贵阳南明河上的甲秀楼确实没有大明湖超然楼那般气势庄严雄伟，但作为贵州一方水土的历史和文化载体，依然吸引着无数到贵阳人的目光。据史料记载，甲秀楼是1598年时任贵州巡抚江东之所倡建，始建的初衷是江东之希望贵州“科甲挺秀”，建此楼供年轻学子们读书，改变贵州人才稀少的局面。当时的贵州还是蛮荒之地，官员流放之地，远离朝堂，人才稀缺，文明程度自不如京城和中原。始任巡抚的江东之能有这样的眼光和胸怀求贤若渴，为贵州人才塑育和文化传承殚精竭力，奔走呼吁，多彩贵州的历史应该为他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巡抚裴宗锡又对甲秀楼进行了重新，并在浮玉桥上增建涵碧亭。我们去的那天，正好是雨后天空如洗，云淡风轻，南明河水澄净无尘，波平如镜，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拍到美丽的甲秀楼倒映在波光潋滟中的倩影，让人欣怡欣然。涵碧亭两侧的“银汉浮空星过水，玉虹拖雨雁横秋”，成了贵阳这座城市浓缩在我心中最精微细致的影像，好像所有关于贵州和贵阳的叙事在这两句诗中都可以找到线索。

老同学郗玉松在贵州遵义工作多年了，从毕业后我们就远隔山水，在各自平行的时空中一路前行着。联系最多的是同学群和微信朋友圈。三言两语就把几十年前的同窗岁月生动传神的推送出来，纵然万语千言也难以言尽了。有时从他微信朋友圈的分享，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同窗友谊，想起多彩贵州。这次贵州行，时间短暂，时光匆匆，虽没有在贵州相聚细说短长，但他向我发出的贵州之约，遵义之约还是让我对未来的贵州之旅满怀了温暖的期待。用他的话讲，总得去一趟遵义，遵义是好运之城，转折之城，遵义会址，四渡赤水，巍巍娄山关，神秘海龙屯，他已经成为地道的贵州人，遵义人，娓娓道来中，竟又无端激发了我那么多的灵感。贵州之行，断不可少了遵义，那就约好贵州，约好遵义，不见不散。

作者简介：崔洪国，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齐鲁晚报》副刊“青未了”签约作家，在齐鲁壹点、海报新闻、大众日报新媒体大平台开设个人自媒体号，发表小说、散文、时评、诗歌等500余篇，计200余万字。齐鲁壹点号“风过林梢”被评为2022年十大新锐壹点号和2023最有影响力创作个人号。文章散见于《胶东文学》《当代小说》《联合日报》等。出版散文集《寻找灵魂的牧场》《与海阳最美的邂逅》和文化地理读本《不辞长作济南人》。

壹点号风过林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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