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午,和女儿吃完老火锅,我们就去大学城旁边的公园走了走。那是个沿河修建的城市公园,深秋时节,落羽杉红得正浓,景色很美。公园不大,没多久就逛完了,心里还有点没看够似的。于是就和女儿聊起了北京的公园。
在北京那两年,我作为“西部之光”访问学者,一有空就去逛公园。北京城里公园真多,各有各的味道,每次去都不觉得白走一趟。有颐和园、香山公园这样气派的皇家园林,建筑巍峨,古树参天,值得看的景致特别多。尤其是春天,满园花开,那种美说不完。
也有后来建的森林公园,比如马家湾湿地公园。那里有大片的水域和草地,视野开阔,水波轻轻荡漾,岸边的柳条随风摆动,风景舒展极了。古老的萧太后河流经这里,那些流传的故事,更让这片土地多了几分韵味。
像中山公园、玉渊潭、陶然亭、紫竹院、后海……这些地方我都去过,每一个都让人留恋。走在北京的公园里,常常在不经意间,就碰到一段被时光掩埋的历史。那些曾经鲜活的人物,仿佛就在眼前;过去的故事,也像电影一样一帧帧浮现。这座古都的每一寸土地,好像都藏着宝藏——历史的、文化的、艺术的。用脚步去丈量,其实就是在读一本活的书,比坐在家里翻书更真切、更生动。你站在历史的现场,好像能跟当初的设计者、建造者对话,感受他们的巧思与情怀。
北京就是这样,总会给你惊喜,引人遐想。那两年,我通过逛公园,慢慢体会到这座古城的深沉与美好。它在我生命里,刻下了很难抹去的印记。
说到这儿,想起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它窄窄长长的,挨着马路和护城河,乍一看就像普通的河边绿化带,不怎么起眼。我每天上下班经过,从来没想过进去看看。谁知道,里面竟藏着一个关于元代古都的秘密,默默讲述着北京城七百多年的历史脉络。
北京被称为“帝都”,其实是从元朝开始的。1283年,忽必烈下令建造元大都,之后明朝的北京城也是在它的基础上扩建的,甚至今天的城市格局,还能看到当年的影子。马可·波罗游记里就曾感叹元大都的繁华,说各地物产汇聚于此,像河水一样源源不断。
中华文明几千年不断,离不开它的包容与博大。元朝是北方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建立的王朝,虽然靠武力取得了天下,但在文化、经济上却逐渐被中原浸润、融合。正是这种融合,让元大都慢慢成为全国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汇集四面八方的精华。
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是我到北三医院进修的那一年每天上下班经过的公园,而紫竹院公园就在我们的出租房附近。女儿高三那年,我们在中央民大附中旁边租了房子,就在紫竹院附近。我天天去那儿散步。古时候,紫竹院是一片洼地湿地,元代郭守敬挖通长河,形成了蓄水湖,成了北京重要的水源。明朝万历年间,湖北岸建起一座庙,叫“福荫紫竹院”,到今天已经四百多年了。
庙前古树成荫,湖水清亮,主殿秀美,过去老百姓都叫它“官庙”。庙门口有两棵明朝种下的银杏树,四百多年了,依然枝繁叶茂。风一吹,叶子沙沙响,好像在轻轻诉说这几百年见过的世事变迁——明清的帝王将相、达官贵人,战火与和平,繁华与沉寂……它们都默默看在眼里。站在树下,人的心会静下来,仿佛也能触到历史深处的那种苍凉与厚重。
院子里每个角落,似乎都有一段悠长的故事。那年春天,我恰好赶上了紫竹禅院的牡丹盛开。其实不只是牡丹,从街边的迎春、玉兰、桃花,到元大都的海棠、玉渊潭的樱花,再到这里的牡丹……我把北京一整个春天的花,都细细看了一遍。
而香山公园也是我和朋友们周末常去的地方。记得2019年秋天,我和好友沿着香山的小路慢慢走,那种感觉,真像陶渊明笔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脚下是松软的落叶,空气里有红叶的淡香。太阳渐渐西斜,光从叶缝漏下来,越来越暗;鸟儿叽叽喳喳往回飞,让人忽然想起小时候,村里傍晚炊烟升起,母亲唤孩子回家吃饭的情景。在喧嚣都市里忙碌纷扰的心,那一刻特别安静。
天色晚了,我们坐缆车上山。在高处听着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像轻柔的音乐。放眼望去,山坡上一层层的红——鲜红、粉红、猩红、桃红,像红霞一样涌过来,中间还点缀着松柏的绿,绚丽极了。
不一会儿就到香炉峰了。这儿海拔575米,形状像香炉,能俯瞰整个北京城。繁华的京城在眼前铺开,像一幅画卷,薄雾像纱一样蒙在城楼、古塔、街道和远山上。真是“江山如此多娇”,看着这么开阔的景象,心里也舒坦、敞亮起来。
在香山的林子里走,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那气息干净、通透,好像能渗进身体里,让整个人都安静下来。它不张扬,却无处不在,悄悄沁到人心里去,让人感觉平静又轻盈。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我已经离开北京四年多了,而北京的公园的美景还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不会褪色。如今回想,在北京逛公园的日子,不仅仅是看景,更像是一场又一场与历史的对话,与自然的交融。每一步,每一眼,都在无形中滋养着心灵,也让我更读懂这座城厚重背后的温度。这些漫步的时光,最终汇成了我对北京最深切的怀念——那里不仅有辉煌的过往、灿烂的文明,更有一草一木中流淌的、平凡而永恒的生活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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