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北碚老城街头,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街道名,辽宁路、吉宁路、黑龙江路、北京路……和别的城市不一样的是,北碚的街名就如同一个个密码,历经几次更改,这些名字背后,都有着厚重悲壮的历史,凝聚着浓浓的爱国之情。
小城的嬗变与新生
北碚曾是嘉陵江畔的一处弹丸之地。城区最早仅有300来户居民,人口加起来也不过2000多人。人们居住的地方主要集中在岗上与坝下两部分,岗上即从马鞍山山顶(现在的电视发射塔处)顺山而下,到达会龙溪畔(现在的解放路口);坝下即建在会龙溪右侧、嘉陵江畔一片凸地上的几条狭窄街道。
当时北碚的街名,都带着“所见即所得”的随性,比如靠近关帝庙、王爷庙的街道就叫关庙街、王爷庙街;比如街旁有株南木树和一口水井,居民们就管它叫南木井街;比如街角设有九口大尿缸子的街道,人们索性就称其为九口缸街。
街名的不讲究或多或少也反映了一个地方的精神面貌,至少在卢作孚看来是这样的。1927年,当卢作孚出任江巴璧合峡防团务局局长一职时,所见到的北碚就是“非常污秽残破混乱的景象”。
主街道狭窄不堪,街中心一条臭水阳沟蜿蜒辗转,过街凉亭和民居屋檐形成一道道屏障,阻隔了阳光,阳沟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气味,让这位初来乍到的局长不由得皱紧眉头。
不久后,卢作孚带领着峡防局的年轻人,主动跳进街心的臭水沟清淤泥,不少人围拢过来看闹热,有的人也加入进来,帮忙清污。不多时,久未疏泄的臭水沟重见天日,若干年未经清扫的街道焕然一新。
到1928年,峡防局又召集居民开会,商讨修整街道。在多数人的支持下,峡防局开始逐步拆除街心凉亭,填平街心阳沟,改为阴沟,拆除当街的宫庙、大尿缸,在如今的北碚体育场一带修了北碚第一个大公厕。
与此同时,曾经那些毫无文采甚至粗俗的街名也被更改为符合城市新貌的名字,北新街改为缙云路,正街改为文华路,南木井路改为金刚路,新码头下街改为人和路,岔门路改为华蓥路,关庙街改为金佛路,肉市街改为均合路……随着街名的更改,这座城市的风貌也得以提升。
街道更名,见证血色历史
以城市名称作为街道名,这不是稀罕事,但没有哪个城市和北碚一样,每条街道的更名都与一座城市的沦陷有关。
卢作孚是最先提出这一设想并付诸实施的。
“九·一八”事变后,北碚民众对于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罪行极为愤恨。北碚当局立马决定,把原来的清合路改为辽宁路,西山路改为吉林路,歇马路改为黑龙江路,白云路改为热河路,学园路改为大连路,以铭记日寇的侵略罪行。
1937年,侵华日军发动“七七事变”,日本开始全面侵华,揭开了全国抗日战争的序幕,陷入悲痛的人们把东山路更名为卢沟桥路。
1939年8月24日,卢子英亲自签署行文决定“以各沦陷区的地名,改订旧街路名”,并在《嘉陵江日报》进行公布。
随着战争的发展,一个又一个城市在沦陷。北平沦陷后,文华路即改为北平路;日寇占领天津后,人和路就成了天津路;上海失守,金佛路就被改为上海路;国民政府撤离南京,均合路成了南京路;再后来,和睦路改为广州路,黄山路改为庐山路……
当时北碚的街道,改为沦陷区省、市名称的就有15条。这些道路名称大部分都保留至今,成为北碚最别致的风景。
除了以城市命名的那些街道,当时的北碚还有7条以人名命名的道路。除了中山路、林森路(今为解放路)、中正路(今为朝阳路),还有4条街道被命名为蔡锷路、梁任公路、王铭章路和郝梦麟路,均位于如今的天生新村的范围,分别是纪念蔡锷、梁启超,以及两位抗日阵亡将领王铭章和郝梦麟。
近年来,由于媒体的广泛关注,林语堂、老舍先生等名人居住过的蔡锷路再度回归大众的视野,而另外三条路几乎不被人知,也无法考证具体的位置,成了永久的谜团。
解放后至今,北碚老城区的道路格局并未有太大更改,抗战时期所取的那些街道名大多也未改变。这是北碚特有的城市记忆,提醒每一个北碚人勿忘那段历史。
近年来,北碚还开展了系列城市更新行动,修缮嘉陵相馆、新华日报北碚发行站、嘉陵江日报编辑部等旧址,整合打造周边的卢作孚纪念馆、西部科学院旧址等资源,让饱经沧桑的老街区焕发新光彩,让城市在新旧更替中实现融洽“共生”。
记者 卫庆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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