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97年春,我作为中国军事观察员赴伊拉克、科威特边境参与联合国在该地区的维和行动,担任常驻科威特首席军事联络官,所以尽管伊拉克也属任务区,但想在巴格达遛弯儿也只能假公济私、忙里偷闲。


某周末,我搭乘联合国运输机抵达巴格达,请我国驻伊拉克武官开车拉我在城里转转,第一站来到了“萨达姆广场”。
当时的萨达姆恰似当今的金正恩,如日中天。穿过“双剑之门”,便看见威风凛凛的萨达姆铜像屹立在广场中央,气场强大地凝视着远方。
武官正在提醒我千万不要拿照相机出来时,迎面走过来一佩枪的宪兵挡在车前,面色冷峻地表示要检查,查验了武官证件后,敬礼并严正告称:“你可以进去,但坐后排的美国军官不能进入!”
我摇下车窗,摘下墨镜,探头出去,十分谦和地应道:“你见过这么帅的美国军官?”
警官一怔,“你是中国军官?!”
“正是。”
警官随之敬礼,放行。

由于亲眼目睹了伊拉克军警的威风八面,即决定不再给武官添麻烦了——独自一人以游客身份去游览。在武官的帮助下,我找到了一辆出租车及一名会讲英语的导游,脱下军装,换上便衣,直奔城外的“巴比伦空中花园”。

一上午跟着导游穿堂入室,走街穿巷,听着他声情并茂的讲解。说实话,他的英语水平比我高很多,但还是没听进去多少,脑子里自然也没留下什么记忆深刻的事物,只记得在咱们夏商时期古巴比伦人就在这里盖了一个城镇、一座皇宫,建筑气势磅礴,文物不仅有文化价值且有经济价值(此处省略3000字)……
以前每次到欧美等发达国家出差,总会喧宾夺主地显摆一番咱五千年文明古国的悠久历史,也常常博得一片由衷的赞叹。可自打去过埃及金字塔及秘鲁的马丘比丘之后,很自觉地把以往谈古论今的习惯改为话说当下。因为经眼神确认获知:咱周口店北京人真没去过他们那疙瘩,他们的祖先也从没来拜见过孔夫子。

尽管没看明白古迹,但从导游那里获知巴格达城里有家历史悠久的幼发拉底河烤鱼馆。于是,径直杀将过去……
果然名不虚传,幼发拉底河烤鱼的味道醉人!我们仨(导游、出租车司机加我)吃了两桌。第一桌是阿拉伯大饼蘸各类色拉油、豆酱。盛在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盘子里的色拉、豆酱有十多种,摆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吃罢转身即上第二桌:一尺多长的淡水鱼(鲤鱼?)足有七八斤,被切成若干段,煎、炸、烤、涮、煮……历经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热处理后端上桌来,色香味俱佳,口福眼福齐享,个个闹了个肚儿圆。
最令人意外的是结账买单时,小胡子老板与导游一旁嘀咕半天才低声细气地告诉我:共计9.5美元。
烤鱼大餐之后,让导游和司机把我送到当年阿里巴巴花了150比亚索买春花姑娘的奴隶买卖市场,而今已是伊拉克最大的巴扎(集市)。
分手前,我把那张揣回兜里的100美元交给导游,指着司机说,“他有5个孩子,多给他些。”
今非昔比,几十年过去了,奴隶市场变成了跳蚤市场,面积也扩大了数十倍,酷似新疆喀什的露天大巴扎。伊拉克被美军从科威特赶出来之后,经济濒临崩溃,曾一度富得流油的伊拉克已是风光不再,百姓的生活必需品极为匮乏。许多当年家底殷实的大户人家也开始靠变卖家具、衣物、工艺收藏品维持生计。联合国的同事曾在这里花50美元买到一块劳力士金表、20美元买到一架德国徕卡相机。
使馆的同事说,当年富人家里如今也只剩下房子和汽车了,其他物件都拿到这里卖掉啦!战争耗尽百姓的家底,人们不得不把家中所有能变现的东西拿出换食物。
市场上人声鼎沸,货品繁杂,除了没有卖奴隶的,其他啥都有,各类烟酒、衣帽鞋、家具、家电、手表、相机、水晶器皿、瓷器、吊灯、油画、牙雕、木雕、乐器、挂毯,还有儿童玩过的布娃娃、玩具,以及从战场废墟里捡回来的旧望远镜、破钢盔、汽油桶、皮靴、腰带、子弹带、枪支零件……林林总总还有诸多叫不出名堂来的东西。
转了半天,我淘到两件稀罕玩意儿,均为多年来一直惦记着的“宝贝”——“阿拉丁神灯”和“兰博刀”。
“神灯”是给女儿买的,刀是给自己买的。之所以认准“神灯”,是因读《一千零一夜》留下的念想;恋上“兰博刀”是因看美国电影《第一滴血》落下的病根儿。

卖“神灯”的是个没有腿的老人,我把兜里的当地货币全部掏出来给了他,外加一盒清凉油。
卖“兰博刀”的是个穿一身旧军服的小伙子,一口流利略带美音的英语,开口要20美元,我把口袋里所有钱掏出来一数,只有12美元。小伙子毫不犹豫地一把抓到手,豪迈地喊道:“OK!”
我立马把刀别在裤带上,转身离开。没几步,那小伙子就从身后追来,一脸严肃地问:“你怎么回酒店?”
我拍拍空口袋,“没钱了,走回去……”
小伙儿一呲牙,把一张1美元钞票递给我,说:“For you!”
多亏小伙儿给的1美元,使我得以打车回到驻地,否则徒步走十多公里回去,劳累不说且不够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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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 | 作者美篇(2025-08-10)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贾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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